江晚芙先端了陆则的药,递给他,才去端自己的安胎药。换了方子,以往颜色浓黑的汤药,倒是呈现出略淡几分的琥珀色,烛光映照在琥珀色的药汁中,轻轻晃动着。
惠娘一如既往地把蜜饯拿出来备着,道,“石大夫说换了方子后,还添了些甘草,只是也没人尝过,不知还苦不苦,蜜饯便还是给您备着了。”
江晚芙微微点头,低头去喝,唇瓣将碰未碰那瓷碗的碗沿时,陆则却忽的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用力,按住瓷碗另一面。他的声音有几分紧绷着,“阿芙。”
江晚芙听他唤自己,闻声抬了头,疑惑地望他,男人亦看着她,一侧烛光照在他的侧脸,半明半暗,他的五官偏深邃冷肃,瞳孔里清楚地映着她的模样。江晚芙不解,张口问,“夫君,怎么了”
“太烫了。再等等吧”陆则垂下眼道,他把瓷碗端走,摆在一旁的小案上,自己的药,也一并摆在上面。
江晚芙吃药最怕苦,隐约记得,她四五岁大的时候,有一阵子,总是生病吃药,反反复复的,祖母疼她,便将她抱在怀里哄着,一口一口喂,一碗药得耗上小半个时辰,也亏得祖母有耐心了,换了旁人,怕是没有的。长大后略好些,但也还是怕,多是拿到手里,便不管不顾一口气喝下去,免得犹犹豫豫、磨磨蹭蹭,反倒更痛苦。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不如一鼓作气灌下去算了。她性格里其实还是比较果决的。
不过陆则这样说,也是为了她好,她便也没说什么,点头道好,跟陆则说起话来,她倒没提继母送东西来的事,与娘家不合是她自己的家务事,说出来总是不好,她也不是喜欢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哪怕那人是杨氏。
“我之前跟你做的那件里衣是穿不得了,这几日我也没什么事,再给你做一件吧。就是觉得你最近瘦了些,明日还要跟你再量一量”江晚芙说着,在心里叹气。
可能陆则是被当做世子培养的,又从小习武,骨子里就是很强势的人,这样的人,习惯于保护别人,当然,也有很多人仰仗他的权势,比如府里各房、比如她,他们是他的家人,也是他的责任。其实要说心疼陆则,显得有些矫情,旁人羡慕他的家世、地位,恨不能以身代之,但江晚芙时不时地,确确实实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尤其是陆则受伤后。这中感觉便更为强烈了。
她想了想,认真地道,“我听人说,秋冬是进补的好时候,能事半功倍。趁着这段日子,给你好好补补。明天先叫膳房熬天麻乳鸽汤,还有山药鹌鹑汤什么的,不是还有句老话,说药补不如食补。”
江晚芙说着,边伸手环住陆则的腰身粗粗量了量,总觉得他现在人瘦削得厉害。陆则伸手环住她,她便也乖乖靠在他肩上,小心不碰到他的伤口。乌黑的发挽着髻,没戴什么簪子,松松的。
陆则怀里很暖和,江晚芙靠着就不大想动了,看了眼半开着的窗户,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道,“说不定快下雪了。天看着总是阴沉着”
陆则“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只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软,头发软的人,心也软。
江晚芙却是想起去年冬天的时候,陆则休沐,带她去山庄泡温泉,上山的时候还遇见了个下山卖药的女冠。还有山庄里那对母女,她当时看那孩子可怜,教了些治皴伤的法子,后来那妇人还带了女儿来府里给她磕头。
不过今年她怀着孕,却是去不得那山上的。
两人静静地,都没说话,直到姚晗拿了课业过来。江晚芙看了后,很是夸了几句,小孩儿脸蛋红红的,眼睛也亮亮的,可爱得不得了,看得江晚芙心软得不行,还答应他明天也能过来,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