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则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耳边是一声轰隆巨响,他甚至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醒着,坐起身喘着粗气。
他闭上眼,那些画面,再一次一幕幕在他眼前划过,重演了一遍一样。
旋即,他骤然起身,穿上皂靴,推门出去,入目是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得院中枯枝残叶簌簌发抖,陆则在院中喊常宁的名字。
只片刻,常宁便匆匆赶来了,抬头看了眼陆则。见他侧身站在屋檐下,半边肩膀被沿着屋檐落下的雨水打湿,隐没在夜色里,脸上的神情看不清晰。常宁心里猛地一跳。
“备马。”陆则吩咐,声音里带着焦灼。常宁听了也不敢耽误,立马下去了。
不多时,过了子时的街道,已经空无一人,这样秋雨绵绵的深夜,连打更人都悄悄偷懒,两匹马从刑部侧门而出,一前一后,疾驰往街道的另一头去。
江晚芙是被屋里的动静吵醒的,因陆则早早派人回来说了,刑部事情忙,今晚不回来了,她便一人早早歇下了,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院里仿佛有脚步声和说话声,虽刻意压得很低了,但因今夜下着雨,她本就没睡得太安稳,便也还是很快醒了。
她坐起来,拉开帐子,看见外头似乎有影影绰绰的灯火,便叫了一声守夜丫鬟的名字,想问问情况。
“荷露”
几声过去,也无人应她,正这时,惠娘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个烛台,来到床榻边,见江晚芙已经醒了,怕她受寒,便忙给她披上一件厚厚的灰色披风。
江晚芙也彻底没了睡意,拢了拢披风,轻声问,“惠娘,外边怎么了什么动静”
惠娘便低声答话,“是世子爷回来了。他去次间换身衣裳,过会儿就过来,叫奴婢先来看看您。”
惠娘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埋怨。方才被守夜丫鬟叫醒,她也是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世子突然回来,这毕竟是侯府,回来便回来罢,她一个下人也管不到主子头上。可这大晚上的,浑身还是湿漉漉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就要进娘子的屋,也不怕把人吓着。有什么急事不能明日说啊
丫鬟不敢拦,这院里谁不怵世子呢还是她鼓起勇气劝了句,道,“您要不先去换身干衣免得着凉。且您这般湿漉漉的进屋,怕是要带了寒气进去的,夫人现下是双身子,也受不得寒的”
世子听了这话,沉沉地看了她一眼,面上的表情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却是抬步去了次间。
“夫君回来了”
江晚芙不由得有些惊讶,抬眼看了眼窗外,如墨夜色下,秋雨还在下,这个时辰,陆则怎么突然回来了他不是说今晚宿在刑部么但既然都回来了,她便也不去琢磨了,只打起精神吩咐道,“惠娘,你去趟膳房,叫他们做些宵食过来,拣快的做,最好是热乎的,还有驱寒的姜汤。记得给些赏钱,大晚上的,也难为他们忙活了。还有侍卫那里,也叫人送些去。”
惠娘一概应下。转身要出去,想起刚才的情形,还是放心不下,迟疑了一下,转过身委婉开口,“娘子,奴婢瞧着,世子爷刚才仿佛不大高兴的样子。您现下是双身子的人,多有不便,奴婢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您就吩咐一声。”
江晚芙看惠娘一脸担忧望着她的神色,有点哭笑不得,陆则就是不高兴,难道会朝她撒气麽但还是无奈点头应了,“我知道。”
主仆俩几句话说完,陆则便过来了。丫鬟匆匆进屋点了烛台,江晚芙也没在意丫鬟忙什么,想下榻穿鞋,脚还没落地,便被陆则打横抱起,塞回了温暖的被褥里。丫鬟听见这边的动静,头都不敢抬,匆匆忙忙点了蜡烛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