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提着灯笼的小厮穿得单薄,被吹得打了个激灵,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家大爷,想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结果倒把自己吓了一跳。
陆致收回视线,看了小厮一眼,淡淡一句,“走吧。”
小厮忙追上男人,手里的灯笼晃晃悠悠的,一直到明思堂的月门外,看着大爷进了正屋,他才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肯定是看错了吧大爷一贯好性子,怎么可能露出那种神情,虽然只是一瞬,但也够吓人的了。肯定是他看错了,天太黑了。
陆致进了正屋,裴氏正和高嬷嬷一起做孩子的虎头鞋,听见他回来的动静,高嬷嬷出去叫热水,裴氏就迎了上去,要服侍他换衣服。
陆致倒是拿手挡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来。”他进屋换了衣裳,再出来的时候,裴氏还坐着等他,看他出来,裴氏忍不住抬起眼,看了他的脸,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他好像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温和的,她几乎没有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当然,也没见过他伤心、愤怒的模样。
陆致坐下,裴氏主动找话题,跟他说,“我今天想亲手做一双虎头鞋,本来以为很容易的,结果倒是比我想象的难,戳得我手指头都破了。”
陆致漫不经心听着,看到裴氏递到跟前的虎头鞋,道,“我看着不错。”
裴氏得了陆致一句赞,心里不禁一热,面上也有些红了,谦虚道,“我做得不好,本来还想给我小外甥做一双的,现在一看,哪里送得出手,还是叫针线婆子代劳了。我听祖母说,二弟妹的绣工很好,她老人家正房里那扇屏风,还是二弟妹亲手绣的呢。这上头,我还要多跟二弟妹请教才是”
裴氏这话,其实没什么错。一来她绣活确实不好,陆致虽夸她了,但她谦虚几句,总是没大错的。二来么,妇人在家里,能相处的也就只有长辈和妯娌,她与妯娌相处愉快,也是她的功,体现了她的贤惠,且陆家几个兄弟感情不错,她说这话,实际上是没有什么的。
偏偏陆致现下最不愿意听见的,无外乎于“江晚芙”或者“二弟妹”这几个字眼,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情淡淡放下虎头鞋,等裴氏把话说完,就站了起来,“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你不用等我了,早些睡。”
他对裴氏点点头,就出去了。
裴氏一愣,抬起头,看见陆致走出去的背影,清瘦颀长。高嬷嬷进来,得知陆致今晚宿在书房,忍不住低声抱怨一句,“您等得这么晚呢,才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裴氏也有些失落,却还帮陆致说话,“公务自然是重要的。大爷才调去礼部,忙也是正常的。你跟小厨房吩咐一声,叫他们准备点夜宵。”
高嬷嬷也就是抱怨一句,看见自家主子护着,也就不说了。说起来,其实大爷待主子算得上不错了,主子有身子,他也没有收用丫鬟,光是这一点,许多男子便做不到了。
江晚芙回了立雪堂,却没什么睡意,翻来覆去,总觉得床榻有点空。一直到后半夜,才堪堪有了点睡意,还囫囵做了个梦,梦到一座陌生的道观里,有个小娘子,梳着两个小揪揪,一边各挂一个小铃铛,躲在柱子后,探出脑袋看她。
像只警惕的小松鼠一样。
不知道怎么的,江晚芙感觉自己很喜欢她,她想要走过去,小娘子却扭头就跑了,短短的腿,却跑得那么快,一下子就跑得很远,蹭蹭沿着神像的底台爬上去。
对江晚芙而言,那神像不是很高,但对一个四五岁的小娘子而言,就很危险了。
江晚芙不禁有点着急,冲小娘子道,“你别跑,我不追你了。你小心一点,不要摔下来,会很疼的。”
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