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洋放心了,但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不太自在地抓了抓脸颊“小七,你和闻老师”
他没什么心机,心事都写在脸上,戚嘉澍瞥一眼就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道“嗯。”
他话音刚落,白洋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小脸又红又白,张嘴又闭上,特别有意思。
戚嘉澍好笑,但也懒得解释什么,随他想去了。
西河村里原本没有学校,后来腾出了几间民房,温知新成为了唯一的老师,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但乱潮还蔓延到了这边。
这段时间很不安生,几乎每天都在开大会,闹得人心惶惶,因为这件事,学校也被迫停课了。
每天都有人被抓,温知新站在人群后,看到一个女人被人押到了满是泥沙的操场上,强行剃掉了她的头发。
全村人都来围观了,指指点点戳着脊梁骨骂,骂她伤风败俗,骂她不知羞耻。
那是个美丽温柔的女人,温知新认识她,她男人去年死了,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家里实在穷得揭不开锅,村里人不时会接济她。
但今天,那些帮助过她的人把她推上了“刑场”,她先是尖叫哭泣,逐渐变得麻木,最后连眼神都呆滞了,仿佛失去灵魂,成了任人摆布的破碎傀儡。
温知新看着那些疯狂的人,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问江河,那些人是疯了吗
江河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告诉他,是这个时代疯了。
又过了两天,村子里出了一件大事,村民们从西河里,捞出了她的尸体。
人被水泡过后,皮肤会惨白发胀,温知新几乎认不出来,那具浮肿丑陋的尸体,会是那个美丽的女人。
这件事对温知新的打击很大,他甚至生了一场大病。
他连着烧了三天,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烧到思绪混乱时,甚至开始说胡话。
他梦见了家里的亲人,梦里的他们浑身是血,哭着让他快跑。他还梦见了那个女人,那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教她的孩子写字,可转眼间她就变成了苍白浮肿的尸体。
温知新无端地害怕起来,一次次地问江河“如果我们被发现了,该怎么办”
江河抱着他,说“不会的,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带着你跑。”“跑得掉吗”温知新又问。
江河“跑得掉,我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温知新“那你不回家吗”
“回。”江河抚着他的背,“等哪天你要是想见我的家人,我就带你回去。我们也可以去你家,我想听你弹钢琴,我还没见过那玩意儿呢。”
“我没有家了。”温知新眼神空洞,他家里的人都已经没了,只剩了他一个。
江河抱他更紧“那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温知新病好后,把所有的书都找出来烧了。
江河用干草和柴火帮他搭了个“火葬台”,他最后翻了翻手里的书,然后一本一本地放到点燃的柴火上。
最后,是那本他最喜欢的诗集。
他爱怜地抚着诗集的封面,因为翻过太多次,书页的边缘有些泛黄发毛,但依然保存得很好。
江河正用一根树枝翻动着火堆,让书能烧得更彻底,见他这样,心里叹息一声,说“舍不得的话,留一本吧。”
温知新摇了摇头,决然地把诗集放到了火上,火光在他眼里闪动着,他神情冷静淡漠,一滴清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融进了火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