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愣住,他看着托盘上的两个白玉杯,心中一颤,竟有种汗流浃背之感。
这杯践行酒,能喝吗
李承乾已经主动拿起了其中一杯,这时,徐九已经端着托盘到了他的前方。
李泰望着眼前精致的玉杯,放在身侧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留他一命,将他贬为庶民,远离长安是父亲李世民的意思。由始至终,他都从未从听过兄长李承乾是否怨恨他。
他曾经想要将李承乾的皇太子之位。
他甚至想过要李承乾的命。
李承乾难道不会怀恨在心吗
“青雀。”
李承乾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李泰这才猛然回神,“我、我”
李承乾“什么”
李泰强笑着摇头,“没什么,多谢太子殿下赐酒。”
太子殿下闻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李泰顿时头皮发麻,身侧的手抖得跟厉害了些,但他也不得不强自镇定,抬手将托盘上那杯仅剩的酒端起。
玉杯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承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泰默了默,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完,他将杯子放下,朝李承乾抱拳,弯下腰去。
李承乾看着眼前弯下腰去的李泰,脸上露出了几分复杂之色,但他并未将李泰扶起。
从年少时的相伴嬉闹,到年长后的尔虞我诈,李承乾对眼前的这位弟弟曾经痛心失望,当那些痛心失望的情绪过后,心中所盘算的,不过也是该要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保护他心中所在意的一切。
李泰弯腰深深一拜,然后起来。
“若阿兄是青雀,便会明白为何青雀会走到这一步。我记得年幼时,阿娘总与我是说,长幼有序、嫡庶有别。阿兄生来便是大唐的皇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不会明白青雀心中所想。可我自认并没任何不如阿兄的地方,不过是因为阿兄比我早出生一些时日,夺得了先机罢了。”
“这一拜,并非是青雀心虚。”
“我令阿娘伤透了心,此去巴州,再无重回长安之日。无法侍奉阿娘膝下,日后劳烦阿兄与雉奴为我尽孝,在此谢过。”
手中的白玉杯在李承乾的手中转动着,他听到李泰的话,也并未动怒。
“唔,你欠阿娘的,不管是我还是雉奴,都不会替你偿还。至于你与我之间的恩怨,还是那句话,我既然在皇太子的位置上,便从未想过会有岁月静好。你去吧。”
李泰闻言,心中感觉更加复杂。
若果李承乾来是要声讨他,或是给他难堪的,他或许心中还好受些。
可李承乾并不是,他好像真的只是来送行的而已。不悲不喜不怒,令他想要出拳都不知道要打到哪儿。
而这时,已经退下的侍卫再度上前,提醒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李承乾见状,也风轻云淡,“唔,那你去吧。”
李泰“”
所以,李承乾到底是为了什么来送他
若干年后,大唐迎来了盛世,四海之内,百姓安居乐业。
李泰卧病在床,弥留之际,想起当初兄长在长安城外送他离开的场景。
他想,当初太子阿兄送他,或许,只是单纯想送他一程而已。
一直以来,都是他想得太多,做得也太多。
该想的不该想的,都想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