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李秉笔怀里,含血吐出了几个字主子不行了
侍立在旁的太医听得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纷纷提起官袍朝养心殿内奔去。
承乾宫中,易琅还裹着一床大毛毯子,趴在书案上睡觉。
杨婉留合玉在房内服侍,自己一个人出来,拢着氅衣往偏殿走。
走不出去的大雪天,六宫的人都只能闷在宫内,然的因为皇帝病重,各宫都关着门,不敢有任何耍事。
宋云轻这一日恰好不当值,便拿了绒线过来,和陈美人一道教杨婉做活儿。
杨婉一直心绪不宁。
这日是贞宁十四年十二月初三,史料记载的贞宁帝驾崩的时间,有几个说法,一说是在贞宁十四年十二月初四,一说是在贞宁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七,还有一说在十二月十日。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个说法,是因为贞宁帝死后,司礼监和内阁对皇帝的丧仪规制有很大分歧,导致后来不同的史书,对皇帝的丧仪记载出现了出入。杨婉等过了十一月底,越临近十二月初五,便越坐立不安。
“你怎么了,就坐这么一会儿你就走动了三回。”
宋云轻推开面前绒线,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杨婉,“先坐下。”
陈美人也暂放下手里的活,对宋云轻道“不怪婉姑姑,大殿下这几日不大好,夜里总发汗。”
宋云轻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一声,垂目道“今年真的太冷了,听陈桦说,之前供炭已经不够,炭吏们都奔城外十几里去了。在这样下去,宫里害寒病,不知道要比往年多多少。”
杨婉捧着茶问道“你们尚仪局炭烧得够吗”
宋云轻摇了摇头,“也就能维持,说起来,我还比不上李鱼,他干爹齿缝里剔出来那么一点给他,都比我的多,不怕你和陈娘娘笑话,前几天我还靠着他接济。这几日我一直在想,还好当年,我听了姜尚仪的话,把他送出去拜了这么个干爹,不然,光我和陈桦二人,是不能将他护得这样好的。”
陈美人道“这哪里是陛下的二十四局,分明是司礼监的二十四局。”
她说完,也觉得自己失言,垂头换了一句话来遮掩。
“宋司赞,让你自己亲弟弟,去认奴婢为父,你心里不难过吗”
宋云轻笑了笑,“娘娘您是富贵人,不知道我们做奴婢的处境,司礼监的做派,我们虽也时常看不惯。可他们都是没儿子的人,但凡有了个送终的孩子,那疼起来,比亲爹还亲,李鱼向来是个直性子,爱闯祸,嘴上的亏也吃了不少,从前没有厂臣照拂,犯了事,都是他干爹救他。”
陈美人道“我看厂臣和司礼监的人不一样。”
杨婉没有应声,宋云轻也沉默下来。
风吹得门窗作作响,三个人下意识地朝炭火盆子处挪了挪。
杨婉刚伸出手,便听到了启推宫门的声音。
陈美人疑道“不是关了宫门吗怎么不通传就开了”
杨婉站起身道“奴婢出去看看。”
杨婉走出偏殿,穿过地壁,见门上来的人是司礼监的李秉笔。
他见杨婉出来便没再与门上的内侍多言,径直走向杨婉道“快去请殿下出来,去养心殿。”
杨婉站住脚步,“陛下不好了吗”
李秉笔道“已经说不出话了,恐怕就是今日,大事得出来,皇后娘娘已经带着二殿下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