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宁帝说完这句话,挺起胸来猛嗽了一阵。
满殿都是服侍他饮食起居的内侍,听自己的主子这么说,都跪了下来。
邓瑛直身看了一眼殿内的内侍,“陛下面前不得露悲。”
内侍们听了此话,纷纷忍回了悲色。
邓瑛膝行了两步,靠近御榻前,“陛下有疾,皇长子殿下唯有忧惧。”
“朕知道”
他说着撑了一把榻面,顶着一口气坐起来。
“朕忍了内阁几十年,想着他们也是满腔为国的赤忱,能赦的朕都赦了,但朕的家,朕还得撑着,朕还要做主不能拿给他们顶散了去,邓瑛,东缉事厂,朕仍然交由你节制”
邓瑛抬起头,“奴婢能问陛下一句话吗”
贞宁帝咽下一口腥烫的灼气,“你问吧”
“陛下为何愿意再用奴婢。”
贞宁帝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邓瑛,“因为你肯忍事,学田一案,朕让你戴死罪,徒留办事,你没有说什么,诏狱刑审你,你也没有开口,朕看了你了两年,你这个奴婢,重“稳”字,这一样,司礼监管着的那么多奴婢,没一个人省得清楚。朕知道,伺候朕的人,合该有些钱财体面,朕念他们辛苦,也是为朕着想得多,没有重惩。朕活着,还能清正自己的名声,朕死了,这些个奴婢能把朕的名声败尽”
贞宁帝说完这一番话,几乎耗尽精神,喉内的呼吸搅着咳不出来的老痰液,嘶嘶作响。
他缓了好一阵,才对邓瑛道“回司礼监去吧”
“是,奴婢告退。”
邓瑛从司礼监回到护城河边的值房,他换了东厂提督太监的官服,李鱼欢喜地放下扫帚,“你这是复职了”
“是。”
邓瑛含笑点头。
李鱼合掌道“真是太好了,前几天我和陈掌印还在担心那八十杖会不会要了你的命,谁想你不用挨打,也不用去南京了,咱们又能讨火凑锅子吃了吧。”
邓瑛笑了笑,平声道“我有些疲倦,回去睡一会儿。”
李鱼拖着扫帚拦住他道“欸,等等。”
“嗯”
李鱼朝房内看了一眼,“杨婉在里面,我瞧着半天没声响了,怕是睡着了。”
邓瑛问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辰时就过来了,之前一直在帮你收拾了屋子,饭也没吃。”
邓瑛朝护城河边看了一眼,“你们中午吃的什么。”
李鱼道“炒了一碗青菜,就着饭吃了。”
“炉子灭了吗”
李鱼道“还没,我偷藏了一个蛋,想给姐姐煮一碗蛋羹。”
他说完犹豫了一阵,从怀里把那颗蛋拿了出来,“给杨婉吧。”
邓瑛接过那颗蛋,笑应了一声“谢谢。”
李鱼摆了摆手,“我上值去了。”
邓瑛推门走进居室内,地面上撒过水,还有一些湿漉漉的。
书架上的书累得很整齐,笔墨纸砚的位置也是规置过的。杨婉裹着被子躺在他的床上,床头的蜡烛已经快要烧完了。
她人是朝外侧躺的,手臂压在被褥外面,下面压着一本书。
邓瑛蹲下身,原想把那本书抽出来,谁知才抽了一个边儿,就顿时僵直了身子。
书是陈桦的,书的内容是不堪启齿的。
陈桦说写这本书的人是太和谐祖皇帝那一朝的太监,年老出宫无钱无依,便将在宫内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