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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天翠如翡(五)(1/4)
    郑月嘉从马车上下来, 东华门已经在他的眼前了。

    大明皇城的规矩是从外四门开始,除了皇帝和妃嫔以外,所有的宫内人都要步行。

    内东厂的厂卫上前架起郑月嘉的胳膊, 只是这么一下,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血便全部涌向了翻了皮的伤口。

    “慢一点。”

    他忍不住恳求。

    邓瑛回过头朝覃闻德看了一眼,覃闻德脸上立即堆起了歉意。

    “慢一点, 没事。”

    “是督主。”

    一行人慢慢地走在安静的宫道上。

    应季而开的花藏在重重叠叠的宫墙后面,随风卷起万重蕊浪, 声如远雷。

    郑月嘉问邓瑛道“不是要带我去内东厂吗为什么还要往会极门走。”

    “先去御药房。”

    郑月嘉没有立即应声,踉跄地跟在邓瑛身后,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有这个必要吗”

    他抬起头, “我又不受后人瞻仰祭奠, 要一幅完整的皮囊无用,就这样走,我也觉得没什么。”

    邓瑛抬头朝会极门上看去,再走几步,过了会极门便是文华殿了。

    这一日,是张琮领衔的日讲,虽不比经筵的春讲大, 但因为是内阁点的新题,因此翰林院几个编修,以及国子监祭酒都在列。

    “邓瑛。”

    “在。”

    “里面讲的是什么。”

    这个地方算是除了司礼监和养心殿以外, 郑月嘉最熟悉的一处。

    他常年伺候贞宁帝笔墨, 也随他出席一年两轮的经筵,虽然后来,贞宁帝倦怠讲学,但自从易琅出阁读书之后, 每一年的春秋两讲,都是他在案前伺书。换做从前,哪怕只听到零星的几个字,他也能分辨出讲官讲的是什么。

    如今刑伤太痛,他耳边阵阵嗡鸣,竟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邓瑛听他那么问,便停下脚步,闭眼听了片刻,“贞观政要。”

    “哦”

    郑月嘉笑了一声,“春讲的最后几日,我不在,司礼监派的谁在文华殿伺书啊”

    邓瑛应道“胡襄。”

    “他啊”

    郑月嘉笑咳了一声,看着自己的脚步道“可别把大殿下脚底下的地儿踩脏咯。”

    “郑秉笔慎言。”

    “没事。”

    郑月嘉笑着摇了摇头,“隔那么远,他听不见的,我今日很高兴,看着殿下仍在文华殿受讲,就知道那些人也没有得逞。”

    他说完,垂下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影子,再也没有抬头。

    文华殿的月台上,宁妃独自一人站在白玉栏杆后面。

    不远处,郑月嘉被架着,穿过会极门,正朝南面的御药房走去。

    或者不能说是走吧,重伤难行,他几乎是被一路拖行。

    身上的衣裳是换过的,但此时却完全被血水喂饱了。

    宁妃无法想象诏狱的几日,郑月嘉到底为了她熬过什么样的刑讯,她想问,想认真地记住这份温柔的恩情,可是他听不见。

    他们一生当中说过的话并不多,几乎全在少年的时候。

    她是大家闺秀,而他为人处世又过于得体,即便坐在一起,言语也从未逾越过人欲的界限。入宫之后,倒是常常能见到,但除了行礼请安之外,再也没说过别的话。

    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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