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珍珠下了马车,直奔靖水楼。
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韩家生在东海之滨,历代以捕蟹为生,为靖水楼供蟹已有四年。
每每入秋,她都会随父亲韩海生进京供货,韩海生与靖水楼的掌柜万宏财乃是同乡故交,早年万宏财白手起家创业,没少受韩海生的资助,在韩家蹭吃蹭睡是常有,熬到而立之年才出头,故他一在京城落脚便乌鸦反哺,为韩海生开了一条入京的商道。
韩海生为靖水楼选最好的蟹,价格略低于市价,万宏财则定期大量购入,四年来双方一直钱货两讫,倒也造就一番共同繁荣,韩海生念旧,逢年过节会给万宏财捎些礼物以慰发达提携之恩,万宏财悉数笑纳,双方宛若亲厚眷属一般,直到这一次
“万掌柜万掌柜”韩珍珠一眼就瞧见了从小阁里冒头的万宏财。
万宏财扭头看见她是如避蛇蝎,掉头就走,韩珍珠提着裙子小跑追上,拦住对方火急火燎道“万掌柜,咱家这季的款子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啊我跟我爹已经在京城滞留半个月了客栈房钱都花了好些,捉襟见肘,且那边儿乡里父老还等着银子用呢”
“哎哟喂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万宏财抹了把脸上的横肉,焦头烂额道“不是说一有钱就会给你的嘛”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呢”韩珍珠道。
万宏财不耐道“这我哪儿能知道,总之不是现在现在手头紧,拨不出银子来,你回去回去,改天再说。”
“又改日改日改日,你每次都这么说,我都来了七八趟了”韩珍珠又气又急,“你们靖水楼生意这么好,我看每一桌都在吃梭子蟹,怎么可能没进账呢”
“生意经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进账出账乱如麻,总之你再等两天。”万宏财连连挥手“走走走,别在这儿挡路。”
“不行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要到钱”韩珍珠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马上入冬了,我们整个海宁的乡亲们都等着这笔款子过活呢你上次说是今日,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没钱喏喏喏看都是空的”万宏财索性耍起赖皮,当着韩珍珠的面将袖子口袋都翻出来,“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变不出银子来啊怎么你还真要杀我啊来来来,那你杀了我呗”
他胡搅蛮缠吓得韩珍珠连连后退了几步,委实说不过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时一披着蓑衣的中年汉子拾级而上,拉了韩珍珠的手臂将她挡到身后,沉声道“万宏财,你做什么欺负我家女儿”
“爹你怎么过来了”韩珍珠抬眸,诧异道“不是让你在马车里好好休息”
来人便是韩海生,他咳嗽了两声,皱眉道“爹看你久久不回,放心不下你。”
“哟,老韩头,你亲自来啦”万宏财瞧见他,眼睛一转,脸色风云变幻,陪笑道“说什么呢,我可没欺负珍珠,我一直将珍珠当亲闺女看
待,喏我这不是匀不出欠款来,心里替珍珠着急,所以口气重了点儿,你也知道嘛,现在未央都酒楼四起,生意没那么好做了”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不做生意,不懂你们的生意经。我只管进了货要款子,三千两,不是三十两三文钱,关乎我们整个海宁捕蟹人的生计,你已经拖了我们半个多月了”韩海生怒声道“万掌柜,我敬你是生意人才对你多番忍让,但你不要欺人太甚了,逼得我们去京兆府打官司”他说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气血上涌,脖子通红,黝黑的面色却愈加灰败。
“是是是,道理我都懂,我们多年朋友,闹上京兆府大可不必。”万宏财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宇间藏了几分诡谲的笑意,虚拦着他好言好语道“但我若有钱,自然会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