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宁钧咬着牙关,预备先去洗个澡,却在放他剃须刀的架子上,看到一份新的梦魇般的离婚协议书。
柏溪认定了他会在愤怒之下把那份协议书给撕了,所以特地在这里又为他准备了一份,上面还贴了个小纸条,写着记得签哦。
纪宁钧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做点什么了。
穿衣镜里,他一张脸疲惫不堪,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明明这么颓废,嘴角却挂着一种无奈又诡异的笑。
他的这位太太啊,平时看起来好像什么事都不管,总是乐乐呵呵没有心机的样子,其实做起事来比谁都要心细。
比谁都要绝情。
他随后在家里其他地方发现协议书,竖在浴室里的脏衣篓,浴缸边的肥皂盒,放着毛巾的架子,摆浴袍的柜子
衣帽间里更是每一个格子就摆一份。
她到底有多烦他,有多怨恨他,有多想离开他她又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什么时候准备的,什么时候把这些东西摆好的。
纪宁钧也是在搜寻这些协议书的路上,发现了她在这个家里彻底消失的点点滴滴。
她的那些瓶瓶罐罐,那些被他讥笑过十张脸都用不完的护肤品不见了。她多得需要另外辟出一个小房间存放的彩妆盘,也全被清扫一空了。
她的衣服,她的证件,她的照片,她的茶杯甚至是她习惯和他面对面摆放的牙刷也一道被拿走了。
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呢
衣帽间里,那些他买给她的,被分别按照购买年份摆放的昂贵手提包被留了下来。他送给她的各种首饰也都在保险柜里好好摆着,包括那一枚,他向她求婚时的一颗粉钻。
这枚戒指尽管现在看起来实在平凡得很,在她一众昂贵首饰里也算不上有什么特别之处,但他仍旧记得柏溪收到它时,脸上流露出的那种欣喜若狂、如痴如醉的神情。
其实他们早在那之前就在商场的橱窗里见识过它的身影。
那时他还在自己家里,负责集团下属的酒店和百货。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在自家百货里巡视,就见到柏溪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橱窗上看着什么。
走近了他才发现她是盯着这枚粉钻看,主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只是因为周围一圈的衬托才显得没那么寒酸。
他将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问她是不是想要。
她只是从橱窗玻璃的倒影中确认是他,就立刻又将眼睛转了过去,明明所有神情都是在说无比渴望,却故意潇洒地摇摇头,说这不过是商人炒作后的昂贵智商税。
他当时笑笑“管他那么多,你喜欢就买啊。”
柏溪扭头来看他“可是这是结婚钻戒,谁会没事拿来戴手指上。”
“那我们就结婚啊。”说完他自己都怔了怔,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冒出的这样的想法,他在之前从没向其他女人说过这样的话。
大概也是知道他的脾气,柏溪根本就没将之当一回事。直到几天之后,他带着戒指来到她家楼下,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国人没有求婚的习惯,他也不是那种从小在国外长大的oen abc。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红了脸,当然更没有跪下没有吻她的手。甚至连戒指都是她自己拿出来戴上的。
“有一点大啊”她当时轻声呢哝。
他脸更红,抓过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紧紧握在手里,企图掩盖掉他所犯下的错误“把你养胖点就好了你做饭那么好吃。”
在这个地方,他忽然很轻易地想到一辈子,如果一辈子看着这个女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