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三搔搔头,“北境男儿没几个不当兵的,不出来打仗,就要等着胡人的马蹄踏平庄稼、弯刀砍向爹娘。”
这个十八岁的活泼大男生脸上出现了与年龄截然不同的沉重和怨恨,以及坚定,“我大哥没了,二哥也没了,现在轮到我,胡人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别想跨过边防。”
杨久猛地坐直了身体,她笃定地说“有你们守护这片土地,敌人休想侵扰百姓。”
两境你杀我、我杀你,早就是世仇。
守护当下,守护好后方的爹娘兄弟姐妹,是这群士兵浴血拼杀的根本。
丁三用力点头,“嗯”
随即低落地说“我不过是个杂役。”
“战场上,每个人都很重要,战士们之所以能够心无旁骛地在外面拼杀,是因为大后方的你们做了万全的准备。”
“你说的真好。”
杨久嘻嘻笑了下。
“你笑得真好看,啊哟。”丁三后脑勺挨了一下,他扭头皱着脸看李大苟,“大苟叔你干嘛吗”
李大苟没去看丁三,他看着杨久,沙哑的嗓子说“不是你们,现在有你了。”
杨久一愣,苦笑着说“对,现在还有我。”
她点点头说“我不会拖后腿的。”
李大苟点头。
丁三揉着脑袋,始终不懂大苟叔打他干啥。
话题暂且终止,大车上安静了下来。杨久坐于车后,看到车后绵延的队伍仿佛没有尽头,每个人都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用双脚丈量着边境的长度。她幼时不懂,二万五千里怎么走得下来随着长大,对历史了解越多,她越是知道先辈的不易,但难以体会其中的艰辛。
现在,她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她懂了。
没有人喜欢打仗,没有人不爱惜生命,之所以付出那么多,只是因为我们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爱着上面的人。
毕竟是年轻小伙子,丁三屁股下长钉,坐了会儿就不老实地动来动去。
“坐好。”李大苟训着。
“哦。”丁三老实地坐住,嘴巴不老实,他伸长了脖子看向后头,“叔,那些牛羊是缴获的吗”
“嗯。”李大苟黧黑的脸上一直苦大仇深的,也是,每时每刻都想着怎么节省庞大的开支,换个人早就崩溃了。“到了地方,王爷让咱杀了羊,犒赏三军。”
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宛若见到肥羊的狼。
看过来的人太多,杨久不自在地动了动。
李大苟视线扫了一圈,大家一个个老实地坐了回去。
“到了地方,还要杨公子帮忙,一同料理羊肉。”
杨久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大苟叔喊我阿九就好,不用那么客气。”
李大苟却固执地没有改口,“辛苦杨公子。”
杨久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每一声公子都提醒着她要把男人装得像一点。
成群的羊咩咩叫、牛哞哞哞,还有马,驱赶着跟队伍行进,离开草原,对于它们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没有一个俘虏,一个都没有。
草原上,冻草枯黄,有些地方被动物啃咬得只有短短的根茬裸露在表面。雪粒子夹在草根处,难以收集,今年的草原是从未见过的干旱。
矮河坡,残甲横尸,赤红的土地染红了看到的人的眼。
远处十数人马昨夜被打散后终于在白日赶了回来,看到眼前景象,眼睛顿时瞪大,目眦欲裂。
为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