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数日,雷泽和周致远已经变得不成人形,蓬头垢面,衣衫凌乱,体重掉了好几斤,双眼爬满了血丝,新长出来的胡须也无暇顾及,任由家
里的长辈大发雷霆,新婚妻子不满地娇斥。
听说周家的新媳妇怀孕了,还极有可能是个男胎,周家人都喜不自胜,将娇贵的儿媳妇彻底当菩萨一样供养起来,好让她为周家诞下个健健康康的白胖小子。
健健康康听到这个词的时候,周致远只觉得心脏一阵刺痛,就像是被人用手似的,泛起无穷无尽的疼意。他想,健康是一个多么奢侈的东西,病弱的白情还在病房里躺着,可是家里就跟红白喜事一样大操大办,恨不得敲锣打鼓,那热闹的场面生生刺痛了他的眼睛,连带着对那还未出世的孩子都厌恶了几分。
他想,如果白情知道了他新婚妻子怀孕的消息,该是什么样的反应,面上估计是毫无波澜,甚至还会故作淡然地恭喜他,实则心口却在淌血吧。
这样想着的他,胸口就闷得发涨,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能咔擦一声点起火,在烟雾缭绕间回忆着他和白情的初次相遇,那个时候的白情不会伪装着尖酸刻薄,他还记得当时白情给了他何等的惊艳,让他惊奇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空灵绝美之人,只需回眸一眼,就足以让人痴想一生。
早知后来会如此情深,他就绝不会跟雷泽许下赌注,谁能先把白情追到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最后在感情试探中迷失了自己,他就该卯足了劲去追,也不该出轨,只是一时的贪恋女人馨香的,就被白情有了厌弃的理由,彻底将他推开。
一切都是错,一步错,步步错,悔不当初。
可是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眼看着白情的呼吸渐渐稀薄起来,他只能掐掉烟头,重新收拾起自己狼狈的情绪,动用自己的势力为白情的病四处奔波,甚至低三下四地去求人。
季海衡被困在这个疾病缠身的身体里,但他还是有意识的,虽然只能简单地微微睁开眼睛或者是动动手指,不过没关系,靠着意识系统他依然能自由掌握外界的动向。
他快死了这个事实,提前就熟读剧本的他自然知道,而那两个男人在外面为他到处奔走的事情他
也清楚,不过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别指望他会产生那种矫情性的感动。
他不止要让那两个男人为他的事情奔波,还要他们用后半生时时刻刻来记着他、想着他,这样才能为原主报仇。
就在季海衡思索的时候,病房门开了,除了医疗仪器冰冷的操作声,还有一串极为清晰的脚步声。
声音不重,一听就知道来者是个身体轻盈、年纪不大的女性。
少女的面容极为秀美,跟白情有三四分的相像,穿着一袭长及脚踝的白色纱裙时,也极容易令人为她的清丽脱俗出神,进来时还带着少女特有的清香。
少女的神色极为冰冷,那幽幽的眼神仿佛渗着毒意,她没有半点犹豫地靠近病房,伸手摘去了床上人的氧气罩,最后摁掉了正在运作的仪器,只留下一句,“哥哥,你走好。”然后那蹁跹的裙角从房门口一闪而过,一下子没了踪影。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超过五分钟,当真是心狠手辣。
也果真是恨他入骨,季海衡冷笑,不愧是白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是愚蠢透顶,留下那么多破绽,真想要他死,非得自己动手吗就算真想自己动手,也不换副手套,特地留下指纹的样子仿佛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