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得到过阿镜的正眼,阿镜的生与死,苦与乐,全都系在黎夺锦的身上。后来他先发现了谢菱,苦心瞒着黎夺锦,却又被那个三皇子夺得先机。
而现在,就连愧悔,黎夺锦都比他早一步,比他彻底。
他究竟得到了什么他又错在了哪里
黎夺锦对阿镜有悔,有爱恨,而他陆鸣焕,却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漫长的空虚,才叫人发狂,黎夺锦又如何能体会哪怕黎夺锦是那个犯错的人,也总比他这个从未有机会登场的人,要幸福。
陆鸣焕腹腔渐渐被怨愤充满,他双目圆瞠,紧紧抿住唇瓣,夺步后退,黎夺锦却又开了口。
“那鹿城知州被抓时,还未淹死的数十个童男女被救了下来。你知道,是谁做的”
黎夺锦似是在问他,可那语调平平,又带着些许讽意,却又更像是反问。
果然,陆鸣焕没开口,黎夺锦便自答“是三皇子,岑明奕。”
陆鸣焕再次怔住。
这个,他的确不知道,没有查到这一层。
黎夺锦唇边带着浓浓的讽刺“连他,都在做对的事。”
在祥熠院中,黎夺锦躲在谢菱的门帘后,从那人的语气里,分明听出了虔诚。
从那时起,黎夺锦的心中就被浓浓的不安淹没。
只因,他即便深知自己不堪,自己罪孽深重,可至少,他一直相信,自己对于阿镜的心,是最诚的。
若是有一天,上天垂怜,要在心诚之人中挑选,那也定会挑中他。
可那三皇子,竟然偏偏在这件事上,让黎夺锦产生了危机感。
祥熠院中,婢女们照惯例送来安神汤。
谢菱也依旧不曾喝下,等人出去之后,便偷偷倒去大半。
将剩下少许汤汁的碗搁在桌上,谢菱忽觉一阵浓香扑鼻,眼前有些摇晃。
她猝然用力撑住桌面,才勉强站稳。
这香味并不陌生,否则谢菱早就会警惕。
它就是从进入祥熠院第一日起,便日日燃着的暖炉中传出的香气。
只是,它以前从不曾这么浓过。
谢菱心下忽然一咯噔。
冬日寒冷,户户门窗紧闭。而这浓香,已经燃了足足半日了。
糟了,有问题的,不是那安神汤,或者说,不止安神汤。
浓重困意席卷,谢菱眼皮沉重掀动几下,沉沉睡倒在桌上。
暖炉继续静静燃着。
直到日昳,数十壮实太监鱼贯而入,婢女整齐划一,沉默地打开所有房门,任由那些太监走进房中,将所有人分别抬出。
没过多久,祥熠院二十间厢房,空空荡荡。
谢菱醒时,后脑勺及眼窝处剧烈地疼痛。
好似陷在一场沉沉梦境之中,被人强行唤醒。
她手脚无力,身躯麻木,动弹不得。
一根手指,在她唇瓣上描摹,似乎在试图找着入口。
这样的行径,这样的力道,竟很熟悉。
谢菱脑中划过一道清明,电光一般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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