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珐看着远处,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说“我竟然想不到什么祝福。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以后不要再有分别。”
但他十六岁这年,忽然被一户大户人家找上了门,说他才是京城一个什么什么大官家的亲生血脉,要把他带走。
晋珐脑袋里发懵,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事,他察觉不到喜悦,也察觉不到遗憾。
他看了看自己十几年来的爹娘,又看着眼前捉着他手臂泪盈于睫的贵妇人。
呆呆地问了句“那我,是从此要去京城住了吗”
抓着他自称为“娘”的夫人用力点头,泪珠连连坠下“是,当然和我们一起住。”
晋珐忽然挣开她的手,朝外面跑去。
他都没有停下来喘一口气,一路跑到楼家。
楼云屏正坐在门口,晒着自己的布偶娃娃,看见晋珐过来,愣了一下,就对他露出一个笑来“恭喜你呀。”
能和真正的亲缘相聚,这当然是一场幸运。
晋珐心里却好似破了一个鱼胆,渐渐地发苦,苦得他舌根都开始隐隐作痛。
他一步步地走近,看着楼云屏。
楼云屏已经快满十五岁,已经是个快要及笄的小姑娘,腰细肩软,坐在那儿裙摆散开,便是一幅画。
他靠近,楼云屏便往后退了退。
晋珐说“我要去京城住了。你知道京城在哪吗”
楼云屏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知道,可是,我爹或许知道,他去过很多地方。”
晋珐扯了扯唇角,笑得很难看“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听说,离小水乡很远很远。”
楼云屏这回沉默得更久。
“田小二说,他的新家离小水乡不远,可我们还是再也没见过他。”晋珐鼻腔酸楚,“我去了京城”
他这个人嘴硬,好面子,从来不说软话。
但楼云屏往往猜得到他后半句要说什么。
楼云屏搂着自己的玩偶,几次想要开口,又几次闭上。
她眼圈也慢慢地红了。
他走了以后,楼云屏就再也没有同龄的玩伴,而且其实哪怕他不走,楼云屏也不适合再像以前那样,和他在一起玩。
他们都长大了。
长大的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各自有各自的去向,分别那天,总以为还能再见,可要过很久以后才会懂得,分别那天,就是教他们从此以后不要再彼此惦念。
晋珐低头,目光落在楼云屏怀中的布偶上。
田小二走的时候,楼云屏就送了田小二一只这样的布偶。
晋珐不要楼云屏也照样送他一只一样的。
晋珐不再等楼云屏的答复,又一口气跑回家里。
他对着之前慌慌张张派人去找他的贵妇人说“我不要去京城,我的家在小水乡。”
晋夫人愕然失语,眼角颤了颤。
那些华服贵人走了。
晋珐松了一口气,以为自己躲开了麻烦。
他是个很喜欢规划的人,不喜欢生活里出现莫名其妙的转折,尤其,是这种巨大的转折。
可是当晚,他的床铺被樊家的爹娘扔了出来。
就扔在门外,他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散乱得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土坑里。
他喊了十多年爹的人,拿着一根燃着的柴火走出来,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