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白海棠欲开又敛。细雨之中,花瓣娇嫩的沾染了晶莹的水珠,清净无瑕,正应了那句诗秾丽最宜新著雨,娇娆全成欲开时。
楚宴来孟家小住已经有些日子了,这样的景象时常见到。
花枝葳蕤,开在屋前。
他看得有些愣神,就看见余友清打着雨伞,艰难的朝他这边走来。
和几十年前比起来,余友清已经老态尽显,相信大限已经不远了。
楚宴微怔“你怎么来了”
余友清敲了敲自己的老胳膊老腿“今天是润珏的忌日,我当然得来。”
余友清掀开满是褶皱的眼皮,拿出一个小镜子,他瞧着自己最近怎么跟孟霍越来越像了
屋子里温着春酒,看他这个样子,楚宴忍不住笑出了声“既然你这么在乎外表,就算不修炼,也可以去除皱拉皮。”
余友清带着点儿怨念的看向楚宴“我本来想顺其自然,别撺掇我去。”
“这才过了六十年,孟家到底是衰落了。”
余友清沉默了下去“现在孟家还有多少修士”
“六十年前长铭接任孟家的时候,尚有两百三十八人,而这六十年里只剩下一百多人了。”
余友清拿起小桌上的春酒,轻轻的抿了一口“怎么会这样”
楚宴垂着眼眸,看着缥碧酒杯里的自己“前人无法进展,后起之力又不足,我看要不了三百年灵气枯竭,孟家再隔一百年准得灭亡。”
余友清嗤笑起来“孟霍耗费心力,势要保全这点人,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局。”
他站起身来,看了楚宴一眼“你当时答应孟霍要救孟宇齐,因为这个诺言已经困了你六十年,你后悔过吗”
“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吗”楚宴的眼神渐渐放向远方,“不后悔,但我至今没找到办法救孟宇齐,这么多年了,早成了我的心结。”
余友清沉默了下去“对不起。”
楚宴有些诧异的看向了他“这么突然”
余友清惴惴不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其实楚宴早就不介意了,目送余友清走后,戚长铭从屋子里出来,顺势将楚宴从后背抱住。
楚宴朝后看去,戚长铭因为前两年戚家和断天的事,比他晚了好几年才修炼,自然也比楚宴晚筑基三年。
楚宴有些怨念的问“我们明明同岁,你现在看着就比我大。”
“不把那些事情处理好,怎么撒手不管”
楚宴轻笑起来,这六十年里,他们两人的确大多数时候都在一起。
只是这么久过去了,也不见得腻。
楚宴之前做事总是随心所欲,凭着心情来。在外人看来总是三分钟热度,爱他,是楚宴坚持得最久的一件事。
这六十年里,他和戚长铭大多的亲人都已经离世。
前年楚震也走了,他二哥如今也总是进出医院,身体越来越差了。
“你在担心你二哥”
楚宴回过神来,扶额“我现在想什么,你现在都能猜到了”
戚长铭轻笑起来,刚好落在楚宴耳边,带着湿濡的气息,细小的磁音引起痒痒的感觉。
楚宴耳朵都红了,戚长铭看着这一幕,眼神变得炙热。
“也不是什么都能猜到。”
楚宴退出了戚长铭的怀抱,转过头来看向他“那我们打个赌。”
“什么赌”
“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