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丕脸上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沈溪笑道“无甚可惜,做学问而已,在何处又有所区别学问自在心中。”
谢丕想了想,会意点头,欣然道“先生说的是,学问自在心中。”
谢丕没有陪沈溪太久,便回去温习功课,但在沈溪看来,谢丕是怕遇到他老爹回来发现他偷懒。
谢丕弘治十五年未中进士,对他的人生影响不小,来自家族的压力,令他感觉肩膀无比的沉重。
谢迁如今已经快六十岁了,不可能久在朝中担任内阁大学士,就算谢迪如今已经是从五品大员,也无法保证谢氏一门的世家大族地位,必须有后起之秀挑起大梁,而谢丕就是被寄予厚望的那个。
余姚谢氏家族不单只有谢迁这一脉,因是书香门第,家族各系出了不少读书人,但最有成就的还是谢迁父亲谢恩这一系。
谢迁是家中长子长孙,二弟谢选十九岁过世,无后,谢选妻子陆夫人时年二十二岁,立志不改嫁,当时谢迁便将幼年的谢丕过继给陆夫人为子。
谢迁所承担的,是一个大家族家长的使命,不但要维持这一脉,也要维持余姚谢氏整个家族。
谢丕现在有了儿子,在传宗接代的问题上,谢家压力骤降,毕竟谢迁自己的儿子也不少,虽然都是妾侍金氏所生,但毕竟都是谢氏血脉。
谢氏一门对科举无比看重,一个世家大族能否保持兴旺,主要看后代子孙中读书人的数量,以及他们取得的成就。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是社会地位最高的一个阶层,尤其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
这就好似为何宁化沈家沈溪这一旁支,能突然崛起成为宁化望族的原因,本身还是那么多人,只是因为出了几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沈溪还连中三元,影响力非同小可,别人自然不敢轻视。
谢丕回内院去了,沈溪则留在书房继续看书。
谢迁藏书中的珍品都被挪了地方,沈溪能看到的,大多数是谢迁的手札,就好似工作日记一样。
谢丕将朝事大小事情记录下来,作为日后参考和复查所用。
这些记录,对于谢迁来说或许没什么作用,毕竟事情过去了就很难再拾起,就算偶尔用到也能从通政使司的备案记录中找到,但沈溪看到这些东西,意义就截然不同,他能知道谢迁平日里做了些什么,内阁如何票拟,皇帝和司礼监如何批复,六部和下面各衙门又是如何执行。
虽然很多事情只是记录一鳞半爪,但都被沈溪默默记下来,他是个有准备的人,谢迁记录的哪怕只是一件小事,那也是某个衙门上呈天听的奏本的一部分,几句歌功颂德的话,也能从中琢磨出营养。
沈溪相当于从全局的角度去观察大明的人文政治。
不知觉间,沈溪看了一个多时辰,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他只在早晨起床后吃过云伯儿媳妇为他准备的早饭,清汤寡水没什么滋味,他也做好准备,下午宁可出去吃,也不再回去吃那些“怀旧”的吃食。
本来就很孤单寂寞,伙食还跟不上,越发令他想念妻儿,甚至将老娘和祖母老太太给一起怀念上了。
临近黄昏,谢迁才唉声叹气回来,沈溪将桌上的手札稍微整理一下,正要让开位置,谢迁一抬手“晚上还要回文渊阁,不能久留”
沈溪见谢迁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被皇帝骂了,但他料想,若皇帝真的生气,大可不理会谢迁,皇帝自己还生着病,哪里有时间去跟个大臣斗气
“阁老很忙吗”沈溪问道。
“废话,老夫身为阁臣,能不忙”
谢迁之前还是一副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