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娃儿要回来了。”
这是周氏近来常说的一句话。
周氏在家里说,在药铺里说,见到谢韵儿和惠娘说,见到街坊邻居也这么说,就算自己一个人在柜台后面发愣的时候也会说。说的时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让人见了不由感叹一句,状元的老娘怎么傻了
沈溪回乡的消息在正月底传到汀州府,周氏高兴得不得了,在原来的计划中,沈溪一年考勤期满,要到四月才能从京城出发,六月才会回汀州,如此足足早了四个月。
沈溪考上状元后,周氏还没见过儿子,只能从儿媳妇谢韵儿那里得知一些儿子的消息,不过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听着总觉得不是个滋味儿,老是在兴头上得到个“妾身也不知”,让她觉得非常扫兴。
现在可好了,儿子回来,有什么事她可以直接问儿子,怎么去的京城,怎么考上的状元,鬻题案怎么回事,当官才几天怎么就升官了周氏把见到儿子后要问的话想得清清楚楚,嘴里经常念叨当作预演。
“姐姐别急着高兴,小郎要先去泉州办完公事,迟些日子才能回来。”惠娘提醒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周氏身上。
周氏骂道“这小子,好不容易回趟家,也不早点儿回来,去办的哪门子公事”
谢韵儿笑着解释“娘,相公去办的可是皇差,那是皇帝交待下来的差事,相公能耽误吗”
周氏不以为然道“欺负老娘我见识短他才几岁呐皇帝有什么差事自然会派那些老成持重的大臣去,会想到他想的美,别是找个什么理由到外面躲着,知道老娘我见了他,非拧他耳朵不可”
“这小没良心的,出去一年多也不回来看看他老娘”
见周氏一边骂一边抹眼泪,惠娘和谢韵儿相视一眼,俱都无奈地摇头。
周氏疼儿子自不用说,但她不懂得表达,在周氏看来,越是打骂越显疼爱,可别人未必会这么想。
周氏嫁进沈家门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过过好日子,有钱也舍不得花,总想攒下来给儿子入学开蒙,可却总是被大嫂王氏欺负骗走,如果不是离家进入县城,估计会一直煎熬下去
好在最苦的时光熬过来了,现在眼见着要过好日子,可心里却越想越觉得难过儿子长大了,以后娶妻生子,心里就没自己这个老娘了,怎么才能让他记得我不行,一定要打他、骂他,让他怕了,才会想到老娘
可是现在儿子当官了,据说比县太爷的官还要大,我能打他骂他
周氏纠结无比,不过很快她就不胡思乱想了,因为从宁化那边传来消息,老太太李氏要带着沈家一大家子到府城来,这是沈家第一次集体行动,拖家带口到府城探望沈明钧夫妇,当然最重要的是迎接沈溪。
本来老太太打算,沈溪既然从北边回来,最好是直接回宁化,让沈明钧夫妇带着谢韵儿一起到宁化等着便是。
老爹、老娘都在宁化,你怎么好意思回汀州
可老太太后来听说,沈溪这趟要先往泉州府公干,要回来也是从南边折道而回,怎么都得先到汀州府城,沈溪过汀州府城而不入实在说不过去,要是让知府大人记恨上怎么办
老太太一想,与其让人笑话我孙儿跟他爹娘亲,跟他祖母不亲,干脆我亲自去汀州府城等孙儿回来,既显得我开明大度,又能早几天见到孙儿,说不定还能见到府尊大人,可谓一举多得。
老太太把自己要带一家人去府城的事一说,家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欢喜的是老三沈明堂夫妇。
沈明堂从京城回来后,把沈溪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说他怎么得到皇帝的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