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远赴京师求学,伦文叙身边并无携带亲眷。
这年头,只要娶了妻妾,无论是经商在外,还是远行求学,通常都不带妻子在身边,就算经年不回,也不用担心妻妾红杏出墙,因为那要冒着被浸猪笼的巨大风险。伦文叙做学问为大,妻妾就得在家乡独守空闺,照顾公婆子女,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
伦文叙跟沈溪一样,同为寒门出身,少时因家贫不得不以种菜卖菜维持生计,连午饭都不得食。好在中举后生活有了巨大改变,如今年过而立,已有一妻一妾。
沈溪知道,此人子女不少,将来长子会乡试得解元,次子会试取会元及后殿试榜眼,三子也是进士出身。而伦文叙本身又是会元、状元,可以说是“父子四元”,引为佳话,甚至正德皇帝御赐玉旨建立牌坊,上书“中原第一家”。
伦文叙一路上习惯了官府或者是地方才俊的接待,礼数上并无怠慢,虽然眼前来迎接他的只是一群后生。但只要是有秀才功名在身,在伦文叙看来就没有尊卑的区别,可以用治学的态度认真对待。
伦文叙带着书童,与苏通等人簇拥下,抵达城中驿馆,等安顿下来,这才与地方学子相见。
“见过伦先生。”
在场的学子中,除了沈溪之外,其余人等跟伦文叙岁数差距不大,但每个人对伦文叙都执礼甚恭,以师长之礼对待。
伦文叙回礼“同读圣贤书,在下并无教授诸位学问,这先生之名可当不起。”
苏通恭敬地道“伦先生乃饱学鸿儒,我等能与先生一同探讨学问,实乃我等之幸,或者将来还能拜到先生名下。”
科举之途,若学子为主考官所点,得以进学,是要以恩师之礼来对待的。苏通的意思是,您将来肯定要入朝为官,可能还会主考地方乡试或者是会试,我等就可能成为您的学生。
伦文叙笑了笑,未置可否,请在场之人就坐。
汀州府驿馆有些狭窄,桌椅不多,而苏通一行已经闻讯而来的秀才如今已经有四五十号人,根本就无法同时落座。
苏通想了个办法,让知客搬来许多草席,让众人在草席上就坐,与伦文叙坐而论道。
伦文叙也不摆架子,脱下鞋子坐在草席上,面对小方桌,开始与众人交流学问。
能与大儒坐而论道,在这个年代可是很光荣的事情,一个个都抢着坐到前面。沈溪个头小,被挤到一边,只好坐在最后的位置,有样学样地盘膝坐下,可惜即便他把脖子伸直了都见不到伦文叙的模样,但伦文叙一些治学的观点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伦文叙看来,要宽以治学,学以致用,这才是正确的治学态度,不能空作学问,要把学问用到实处。
论点很陈旧,但毕竟是大儒说出的话,在场的秀才听得极为认真。
苏通好像个仔细听讲的乖学生,不懂便问“伦先生,这学问之事,甚少能用到实处。就说这四书五经,我等当如何学以善用”
伦文叙笑道“以学修身,方能齐家、治国、平天下,谈何无用”
伦文叙侃侃而谈,虽是略显空泛的大道理,但有些道理很实在。
沈溪听这观点倒好像跟理学理念有些相悖,学习就是用来修齐治平,那跟心学崇尚的最高标准“致良知”也没太大区别。
伦文叙说完之后,在场学子一片思索琢磨的模样,就好像听到至理名言一般。
沈溪心想“连太学的大儒,在经过长期熏陶之后,也会产生一些心学的理念,这也算是学界对理学的一种检讨反省。可为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