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洞的那几个小时,是他最痛苦的时候,他不是神,当自己与别人的生命握在自己手中时,他会慌乱,会不知所措。
他能感受到黎牧越来越虚弱,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不然两人只有死路一条,可是,黎牧现在是他最大的包袱,他带着他,两人脱险的几率很小,可是,他又不想把他一人留在山洞。
终于,他不得已做出了决定,只能他自己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寻求帮助,不然,两人都会拖死在山上。
爬出山洞前,他把自己身上套着的最厚的羽绒服偎在了黎牧身上,把仅存的两瓶牛奶喂他喝完,给他插上了最后一袋氧气,在山洞门后的树枝上系了一条蓝色围巾,自己忍着寒冷与饥饿,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途中,他不记得自己摔过多少次,厚厚的棉裤已经磨破,膝盖上流着血。他不记得自己多少次饿到发昏,快要一头倒下去时只能抓起地上的一把雪往口里咽,然后咬着牙继续赶路。
他那时心里想的,就是他一定要活着回去,他要找人马上来救黎牧,那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弟弟,他一定不能让他有事,不然他怎么面对她
而且,离开时,他答应了她,一定会平安归来。
他用了生死的三个小时,总算下山,总算进入了村庄。
看到人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虚脱了倒在地上,嘴里对着来救他的人呢喃“山洞蓝围巾。”
“有人快救”
他醒过来时,已经在当地乡镇的医院里了,他的病床旁坐着很多人,爷爷不远千里地赶过来,黎末坐在他床前,拉着他的手,眼睛红得像在流血,面容苍白,很是憔悴。
见他醒来,她总算松了口气,路爷爷劈头盖脸地开始骂他,她只是叹气。
“还好你醒过来了。”
庆幸又心疼的语气。
他第一时间紧抓她的手,十分紧张地问“黎牧呢他回来没有。”
她点头,神色依旧带着浓重的伤感。
“温浔见你们这么久没消息,及时派人去找了,他已经找回来了。”
“只是,缺氧和受冻太久,还在重症观察,没有醒来。”
他松了口气,人还活着就好,只是,她的下一个问题又让他猝不及防地心慌。
她红着眼睛问他“为什么黎牧和你一起上山,你先回来了你们是走散了吗”
在她心中,他绝对不会是抛下黎牧一个人走的人,至于为什么他先回来而黎牧还在山洞里受冻了很久,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在她伤感却对他信任的目光中,他突然发现,开口解释一个事实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他知道黎牧在她心里有多重要,那是她的双生弟弟,甚至,他都没有自信自己能比过黎牧,他真的很怕,怕她不信他说的话,怕她果断地转身离开他。
所以,在他犹豫的那个片刻,他说了人生中代价最大,最后悔的一个谎言。
他回她“是,我们不小心走散了。”
而她,握着他的手,对他无比信任地点头,那个眼神,让他十分地无地自容。
他当时没注意,站在病床旁边的温浔,深深地看着他。
之后,他们回到c市,他已康复完全,黎牧却依旧待在病房,生命体征并不危险,可他就是醒不来。
他看着黎家人守在医院,看着黎父看他的眼神中的不欢迎,看着黎末天天守着弟弟,日渐消瘦,在他面前只能强颜欢笑,他心疼,悔恨,甚至无比厌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