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迭把全部记忆、经验和认知留给了他,但的确有可能,还有一些东西被留在了“本能”这个无法磨灭的层级里。
储钱罐平时也没少偷着跑出去,钻进别人梦里捡各种带字的纸条,凌溯总要定期按照轨迹还回去因为他们在家的时候,小卷毛总是忍不住偷偷投喂储钱罐,所以储钱罐一直坚信小卷毛比他更有钱。
所以也的确有可能,储钱罐财迷心窍,不小心钻进了一场有着非常熟悉的意识波动的梦。
要连成这一条轨迹,每一个拐点都存在可能性,而每一种可能性的概率,也都实在微乎其微。
但再小的概率,在总量是“无限”的样本里,也会有那么一次出现的机会。
在没有时间概念的、完全虚无的空间中,因为有人贴了无数张广告和指路牌,因为有人在用全部的意志寻找出口,因为这些都被重复了无限次所以一定迟早会出现这样一条轨迹。
一定会有这样一条轨迹,庄迭看到了他贴的小广告,沿着指路牌来到了现实,在梦里捡到了一个很眼熟的储钱罐。
至于那之后凌队长是怎么形象全无地举着个储钱罐,毫不客气地一边晃一边当罗盘,在潜意识世界里一点点找着了把小卷毛领回家的路,就一点也用不着细说了。
光是居然晚了一步找到庄迭这件事,就让三代茧记仇记了整整一个小时,让凌溯在抽奖环节得到了足足十条审美超一流的沙滩裤衩。
虽然因为已经到了探视允许的时间,不得不离开病房的总负责人和宋副队长又趴起了门缝,但凌教官显然不打算把这些故事讲给别人听。
凌溯找了个足够舒服、不会压到伤口的姿势,苦口婆心地把小庄老师哄上了床,头碰头挨在一块儿,诚恳地承认了自己在现实里也贴了小广告的错误行为。
“后来都铲干净了。”凌溯保证,“一张都没留。”
他也是入侵了“茧”的探测程序,沿着现实的意识定位一路找过去,才发现失去了记忆的小卷毛住在一幢廉租公寓楼里。
虽然在原则上有着修改当前现实的权限,但庄迭依然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刚丢了工作的幼儿园助教,友善软弱,爱好做手工,一旦落单就会挨欺负。
因为把自己的“茧”送给了凌溯,所以庄迭经常会一不小心就被这个世界太过嘈杂混乱的信息流吵到,总是习惯宅在房间里。
凌溯在附近蹲守整整三天,发现小庄老师真的可以做到一点都不出门。
庄迭仔细回忆了一会儿,忽然找到了不少线索“队长,修好了公共盥洗室的吹风机、修好了楼梯间的电灯、让半夜high歌的邻居安静下来的都是你。”
凌溯轻咳一声,耳根热了热,抬手慢慢揉了两下脖颈。
小卷毛又找到了新线索“还有在外卖袋子里塞抽奖券,让我抽中了个新行李箱的”
庄迭非常喜欢那个行李箱,不光拿它装行李,还坐在上面当转椅和碰碰车用。
后来他因为实在睡不着觉连夜退租、带着身家行李敲开凌溯办公室的门,拎着的就是那个小熊行李箱。
“还有帮你修空调的。”凌溯说,“我连夜去考了个修空调执照。”
这些反常的行径一度险些引起了宋副队长的警惕。
目光如炬、明察秋毫的老刑警盯了他两天,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了好几次法律与道德的界限。
凌溯当然也知道这样一定不行。
在那三天里,他掌握了很多一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