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真把他当傻子呢。悟空暗笑一声,不再纠缠此事。
一时林如海进来,见两人干巴巴对坐喝茶,不由笑道“没得案首,当真是挫了你的傲气,连话也不肯说了。”
悟空不能不给老岳父面子,站起身抱拳作揖,嘻笑道“虽不是头名,说不得我比案首还更快拔贡呢。”
府试考中的学子被叫做秀才,正称却是“廪生”。其中文采人品最佳的,可以酌情选拔为贡生,是为“拔贡”。
小皇帝收拾甄家的决心不可转圜,老皇帝的威信一日不如一日,不好正面和他冲突,这才在区区一个府试上动脑筋。
梁衡在金陵盘桓太久,小皇帝不可能再让他耽搁下去。甄应嘉一月内已被皇帝下旨申斥两次,体仁院总裁的职位也丢了,正赋闲在家,离被清算查抄不过眨眼之间。
家都抄了,太上皇出手保一个稚儿,皇帝也不好赶尽杀绝,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
这甄宝玉,便是甄家留存的一点薪火,也是太上皇对甄太妃最后一点哀思。
而贾宝玉,他在两个皇帝的斗法里吃了亏,好好一个案首也丢了,若是没一点补偿,贾元春这个贤德妃就真成了个摆设。
元春早关注着弟弟的科举仕途,深怕他考不上、灰了心再不肯上进,听闻竟得了金陵省第二名,一时喜不自胜。
宝钗哄睡了小皇子,进到内殿去看元春,见她脸色灰败却掩不住眉梢一段喜意,忙问缘故。
元春招手让她坐到榻边,笑道“宫人来报,宝玉此番考了第二名呢。”
宝钗心中一动,笑道“宝兄弟从前贪玩,近两年才开始用心向学,就已有了这样的成就,往后必然不可限量。”
元春每日强延寿命,图的就是弟弟入朝为官,将来助儿子抢夺帝位。她听了宝钗的吉祥话,只觉弟弟封侯拜相就在眼前,脸上容光焕发,倒看不出病痛缠身的样子。
皇帝刚处理完奏章,一进殿见元春难得好精神,忙过去牵住她的手。
“今日可觉身子好些”他抚一抚元春的脸,眼里透着疼惜。
宝钗悄无声息地退出殿外,轻轻合上宫门,往抱琴屋里说话。
抱琴的身子已好了,白日里却不大去前头伺候,只待在房中做针线。
她见宝钗来,露出一个笑脸,把人拉到身旁坐下,指着那缎面上绣了一半的睡莲,道“我依着你上回说的技法绣的,你瞧瞧可还成”
宝钗接过绣了两针,低眉浅笑道“姐姐是做熟了的,我不过白说两句。”
她见抱琴脸上还有未褪尽的残粉,心底微微讶异。
她又不出去伺候,实在没必要上妆才是。便是一时爱俏装扮上了,又不到安寝时分,怎么就早早卸了
还有她先前那病
反复告诫自己不可心急,宝钗面上带着柔顺谦和的笑意,陪着抱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殿里没有宫女侍立,皇帝便把元春抱在怀中。两人半靠着床榻说话,软语温存间,宛如一对平凡小夫妻。
“久不见你这样高兴,可是为了家中弟弟”
元春点头,笑道“我总觉着他还是个淘气小童,如今竟也出息了。”
皇帝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捏,“才考中个廪生,就算出息了”
元春做个娇怯样,“臣妾家里世代行伍,先头的兄长虽也进学,却没考中什么功名,如今能中个廪生,已是天大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