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琼儿果然并不乱跑,但凡有人唤它吃鸟食,就从树上飞下来。雪雁她们渐渐放了心,也就不常看着,谁知有一日再喊它,却是不见了。
黛玉见过飞琼儿在檐上和别的鸟打架,神勇的不得了,倒不担心它被欺负。只怕是有人捉住了它,或卖了酒楼里,或自家炖了。
听悟空说得煞有其事,她略放宽了心,与他说起旁的事。
先在贾母处请安集合,众人这才一齐往宁国府去。到了那府门前,悟空见人来人往很是闹腾,怕黛玉受了冲撞,把人揽着护在臂下,直送到后院里才罢。
“我到前头去看一眼,顷刻就回来。”那头贾政正催他,悟空在黛玉身上留了神通,这才匆匆去了。
黛玉便垂着眼帘坐在贾母身旁,捏着帕子也不说话,只一双耳朵轻点霞色。
前头闹哄哄一片,一时又是贾珍哭得不能自已,一时又是各处棺木看不上,一时又碰死个秦氏的丫鬟,一时又认了个小丫头作秦氏的未嫁女尤氏犯了胃痛躺在床上,也没个人总理杂事。
那薛蟠向来与贾珍父子交好,亲自送了一块好樯木,解了棺板之忧;贾珍又给儿子捐了个五品龙禁尉,自觉写在灵幡上好看一些。
悟空不耐烦瞧他上窜下跳,到大门口帮着迎迎来奔丧的各府亲眷,再悄无声息地又溜回后头。
一时外头唱道“忠靖侯夫人到”王夫人邢夫人便忙着来迎。
贾母坐在堂上,侯夫人见了便是一番请安寒暄。贾母出身史侯府,这侯夫人便是她侄儿媳妇。
黛玉瞧见侯夫人身旁跟着个俊俏姑娘,正要问悟空,却见贾母招手唤自己,只得轻移莲步,上前盈盈拜见。
“这模样倒跟敏妹妹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忠靖侯夫人轻擦眼泪,拉着黛玉的手细看。
贾母叹一声,不欲再提伤心事,只与黛玉道“前儿不是还问起史大妹妹,这就是了。”
黛玉忙和史湘云见了礼,长辈们叙话,将她们打发到三春一处坐着。
那头贾珍托了凤姐暂理宁国府一月,贾母与各家亲眷略说了话,便先带着小辈们回府,留邢王二位太太支应。
晚间贾赦贾政回来,与贾母说起今日去东府奔丧的各家。贾母原还闭着眼睛,听到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侯时,便皱起了眉头。
贾赦还没报完,接着又说“除了这些家,今日还见着了北静王亲临。”
史太君蓦得睁开眼来。
“不想北静王也亲来了,见了我等,还问起宝玉何在。”贾政捻须叹气,“王爷听说宝玉回了府里,执意不教惊扰,竟缘悭一面。”
贾母听了不语,半晌才挥手让他们退下。
鸳鸯帮着她换了衣裳,正细细梳头,突听她问“宫里多久没来人了”
“近一月仿佛都没来。”
自大姑娘进了宫,每旬都有宫里的太监来讹钱。二太太怕惹恼了他们,给大姑娘使绊子,一概都让琏二奶奶给了。
贾母听着就有些忧心,喃喃道“她原是托着北静王府进的宫,靠着宫里甄太妃在上皇那处露了脸”
这个“她”自然是荣国府大姑娘元春。鸳鸯噤声站在一旁,见老太太闭着眼睛思索,又继续给她梳起头发。
等伺候着老太君睡下,鸳鸯去院中透气,听到耳房里小丫鬟们说闲话。
但听她说道,某姓村户里有个老财主,因不耐烦各处租子、佃户的琐事,早早把家业丢给了大儿子,自己一味享乐。
哪知有日要取钱买个美妾受用,儿子竟不肯给他。老子自言这家业是自己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