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说了什么,只听说东府蓉大奶奶病了,薛蟠此后再不去族学,又退了许多打架的小童,才堪堪算把此事平息。
薛姨妈因为薛蟠混账,宝钗小选的事情不知怎么也没了声息,加之生意一年不似一年,日夜长吁短叹间,竟病了一场。
王子腾去年就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在外查边,凤姐之父王子胜又远在金陵,京里只王夫人与薛姨妈姊妹两个,王夫人不忍妹妹忧烦,只好日日前去探望。
宝钗侍奉母疾,很是细心周到,王夫人看在眼里,便挑没人时与薛姨妈道“我只宝玉一个孽障,长到如今还没个稳重模样,宝丫头端正庄重,我瞧着很是喜欢。”
薛姨妈听闻她有意,思量自家已渐渐见了颓势,女儿小选也没了消息,说不得正是老天安排,把她的终身落在了这府里。
只是她想起素日宝玉待宝钗并不热切,又有那同住在老太太院里的林姑娘,心下踌躇不决。
“姐姐,我已不指望蟠儿成器,余生便全靠着宝丫头过日子。”薛姨妈拿帕子沾沾眼角,对王夫人说道“你们公爵人家,我们本不敢高攀。只如今你对我开口,我心里自然千肯万肯,可老太太那头,姐姐怎么做的了主”
贾母对两个玉儿什么打算,王夫人略略有些猜测,听了薛姨妈提起,也叹息一声。
她们姐妹说话,王夫人也不顾忌太多,与她道“我们老爷不承爵,因为大老爷和那府里敬大伯招了忌讳,老太太为保全府里,才把荣禧堂给了二房。虽暂这样住着,往后如何还不好说”
薛姨妈想到老太太对宝玉的看重,心头一跳。
“林丫头因着她母亲亡故,老太太多有怜惜,可扬州还有一个林如海,又怎么能教老太太做主”
薛姨妈一想也觉如此,便听王夫人往下说“宝丫头品貌都是上好的,又会管家事,我与你又有层血亲,难道会磋磨她不成”
薛姨妈心下感动,拉着王夫人的手道“宝丫头交给你们府里,我再没有不放心的。姐姐若真有意,我晚间便和宝丫头说了,让她待宝玉亲和些。”
宝钗平日太过端庄,比起林丫头风流灵巧的模样,确实不大讨年轻哥儿喜欢。
两姊妹说定,薛姨妈自觉去了一桩心事,病就慢慢好了。
那头悟空正与黛玉抄经,王夫人的打算一概不知。
那窗下白雪纷纷,衬着窗里的黛玉便真宛若一尊玉像。悟空看的定住,黛玉转头来瞧见了,便在他手上打一下,“静心。”
“心不静也能写。”悟空嘿嘿一笑,手上飞快写下一段佛偈。
黛玉看一眼他的字,见果然隐隐透出禅意,不由轻笑“怪不得紫鹃说,你从前每犯痴病,必要说出家去做和尚,原来真有两分慧根。”
“那都是多早前的事情了”悟空想到不知在哪里托生的神瑛侍者,轻轻哼一声“做和尚无趣得很,我可不做。”
“瞧你说的,倒像是真做过一般。”黛玉摇摇头,“成日里信口胡说,不知道有几句真话。”
悟空见她低头专心抄经,不再与自己说话,只能暗自嘀咕不但做过,如今还成了佛,只是你必不可能信罢了。
两人抄到掌灯时分,贾母那头要传晚膳才罢手。悟空运气与手,轻轻为黛玉揉手腕子,见她神情稍缓,才道“今日抄了这些卷,可以歇息几日了。”
黛玉正瞧着紫鹃雪雁整理,闻言垂下眼帘,“我抄这些,母亲能受用到吗”
“能。”
黛玉睫毛微颤,瞧着那笃定的少年人,眼眶轻轻一湿。
“好妹妹,你一哭,我心里也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