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像是没有变,又像是全都变了。
梁白玉年后没下过一次山,村里的人事物似乎被他抹掉了,他每天清醒的那点功夫实在不能支撑他思虑多少事。
然而村里有的是人惦念他。
除去想吃却没吃到嘴的,好奇他死没死的,还有单纯想见他把他当人生信仰的,譬如蔡小静。
她爸说今年要去外地搞副业,她妈不放心非得跟着去。
一个嫌烦不让跟,一个疑神疑鬼的必须要跟,两人吵啊,闹啊,桌椅板凳都砸坏了。
蔡小静习惯了,她没出去哭闹,也没吓到,就自个躲在屋里做作业。
一份练习册没做完,她妈冲进来找她撒气,揪她耳朵掐她胳膊,发泄完了就开始车轱辘的骂起了梁白玉,骂得很难听。
那都是她妈每次跟她爸吵完架后的流程。
不管受的什么气,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最后都是以骂不相干的梁白玉收尾。
还有就是,她妈从来不打她的大哥跟小弟。
只打她这个老二。
家里的吼骂声停了不久,蔡小静就偷偷跑出去,向着山里奔跑。
跑着跑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边跑边用手背擦眼睛。
手皴了,脱皮有裂口,被泪水一浸湿,刺刺的疼。
蔡小静跑不动的停下来,她抽泣着忍了忍,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为什么还不长大
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家,离开这里
蔡小静哭累了,继续跑,风和树叶刮擦着她通红潮湿的脸,她的眼里全是渴望被安抚的无助。
小姑娘的情绪堆得高,降得也快。
蔡小静往山里跑,支撑下她大晚上一个人上山的勇气一不留神就泄得只剩个底,她害怕了。
“没有鬼没有鬼”蔡小静不敢回头,她心里慌得要死,老是觉得有人跟在后面。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蔡小静开始大声唱国歌,小脸发白嘴唇还抖。
一看见微弱的光,她就加快脚步,朝着陈家飞奔,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圈里的鸡鸭鹅都睡了。
小黑狗没睡,它第一个发现了外来人。
看清来人是个没威胁的小姑娘之后,它竖起的尾巴就垂了下去,懒洋洋的叫了几声扭头趴回窝里。
陈砜出来开院门,皱眉看喘不过来气的小姑娘。
“我我是来找白玉哥哥的。”蔡小静感受到一股压迫感,她嗫嚅着表明自己的来意。
陈砜问“你家里知道”
蔡小静结巴着扯谎“知,知道。”
对面的成年男性投过来审视的目光,那是比她爸强很多倍的威严。
不是一个等级。
尽管她还没分化,不会受到任何信息素的影响,依旧还是会怕。
“我爸妈吵架了”
小姑娘很快就扛不住的说出了实情。
气氛不太好。
就在这时,窗户里传来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谁呀”
“我”蔡小静急忙喊,“是我”
下一刻,她后知后觉的偷瞄护林员的表情,不太确定做主的是他,还是白玉哥哥。
“只能待一会。”陈砜让小姑娘进来。
“嗯嗯嗯”
梁白玉坐在小板凳上面,两只手伸进红箱子里,不时拨一拨一本本书籍。
全是些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