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到来贺的娘子们顿时哄笑了起来“这话赶话的,怎地这般巧倒是门好亲。二位就先换了定礼罢正是双喜临门呐”颇有几分趁势就要将此事坐实的意思。
什么鬼“叭嗒”一声,程素素手中的梅花糕落到了碟子里仰头看着努力笑得慈祥的朱大娘子一时措手不及。
程素素低下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赵氏心里老大不乐意。朱家在本地宗族强盛凡大家族,出的人才比小门小户的多而一旦出个败类败家的本事也比小门小户的更厉害些。十分不幸,三岁看到老,朱大娘子的儿子就是后者。
且朱大娘子的性情也不能令赵氏喜欢,她儿子的性子倒有一多半儿像了她。施虐致奴婢身死的事儿也不是没干过。出了这等事,纵然人人知道是她做的家族也要为她遮掩一二。赵氏之所以知道,乃是因为横死之人,终究有人会为她做场法事赵氏的丈夫、程素素的亲爹,恰是个道士。
赵氏微笑道“这等事,哪是妇道人家就能轻易作主了的还要问过我家当家的。”
朱大娘子一撇嘴“这话说的那指腹为婚的就心是急了么不过是缘份到了。再者谁不晓得你家程道士什么事儿都听你的你真是好福气的我们都不及。我只要你的实话儿,我家在学里也还识得些人,到时候,让他们一起进学。哼哼”众妇人又是一番附和。
赵氏一怔,程素素心头一紧她听出来了,朱大娘子这是威逼利诱全使上了,拿她大哥的前程来说事儿呢。程素素她爹是老道士拣来养的孤儿,外婆家从来都只存在于那么几封家书中。
所谓人脉,自然是没有的。
一个秀才,比起平头百姓,那是强了许多,并且有着无限的可能。然而,在地方宗族这里,要下个绊子,那也是容易的。脑筋清楚的人,是有成人之美的,而朱大娘子,显然不是这样的人。她会不会因此而报复,还真是难以预料
最让程素素揪心的是,赵氏没有立时反驳,似在思考。若是寻常七岁的小姑娘,大约是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的,程素素却是个穿来的伪儿童,赵氏与朱大娘子的态度她却能猜中几分。
与朱大娘子同来的一个妇人,也证实了程素素的猜测“大娘子说的是,以后学里有什么人得罪大郎,大娘子也可相帮。”潜台词便是,朱家或可对在府学里上学的人施以颜色。
赵氏慢慢开了腔,一字一顿,很慢很坚持“大娘子,我可不是好胜妇人,专一辖制丈夫。大事,须得问过当家人。”
朱大娘子心道,谁还不知道谁你这是装贤惠。口里却附和道“是是是,他们男人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说去,不过咱们一处说话,我只有问你想不想。做不了主,总还是有个喜欢不喜欢的吧”
赵氏作沉思状,她顾忌朱家,也心疼女儿,未免要将利弊、后手都想清楚,因而没有立时回绝。
沉默得令人窒息。肚子里像是被人塞进了一大盆冰,程素素慢慢地将梅花糕在碟子里摆好,缓缓抬起头来。
朱大娘子越看她越合意,她可不只是愚蠢暴烈,相反,她肚里有一本账。程家人口少,根基浅,原本朱大娘子是看不上的。程素素的大哥今年十四岁中了秀才,这就不一样了。
秀才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功名,但是
“少年进士,能有几人中进士者,多是三、四十岁,至于五十多岁的进士,也不是没有这些人早便成家了。纵有少数年轻未婚者,也被高官显贵家抢了去,是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们寻常人家的。想要进士女婿,就得拼眼光,趁早下手,陪着他从秀才、举人一步步走过来。”这是朱大娘子父亲早年讲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