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夬回顾诸后辈,娓娓而谈“说到为民请命,你要能活下来,才能做事。你先要能临民的。临民也不
行,你埋头做事,还有人觉得你碍眼。
四十年前,古老太师与冯丞相的党争,你们或许不知道了。有一个人,被冯丞相偶尔一笔,派了个外放,脚踏实地、移风易俗,活人无数。他不曾党附古太师,古太师却以为,他做得越好,越为冯丞相争脸,便要拿他开刀。含冤四十年,直到现在。你们说,有没有意思”
李丞相怒道“可救活的人,依旧是活下来了冤案,终有平反昭雪的时候”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祁夬柔声道,“死了的,已经死了,他既看不到,他的子孙也沦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程节救的人,换成浮屠塔能戳到天了。又怎样呢啊,他对你也有恩情的,你身为执政,为他做了多少呢”
“啪嗒”程犀手里的笏板掉到了地上,惊愕地看着李丞相。
皇帝拍案大笑“他就是程节的孙子,李卿的爱婿。”
祁夬心头微惊,表情未变“是陛下想起程节的吗程节,是今年臣下狱后才平反的吧古太师被黜多少年了陛下从来都是这样的,要自己心里痛快就好。别人好不好,陛下何曾怜惜成三兄,你倒是个念惜旧情的人,还想着程节呀,他昭雪,是你出力的吧嗯
那就得指望你施恩的人,凑巧有一个做了丞相,做了丞相的,还得记着你。哎呀,还不如指望陛下记着你了。大义,在这朝廷,是行不通的,有大义的人,都是烈士,死了,死后才有名。活着,得要心机。”
他关在狱中,居然将此事前后猜得八、九不离十,实是厉害。
谢麟却觉得腻味了,他一向耐心很好,也听过许多人说他“皆因有个丞相祖父才”这样的话。可是今天,已经耽误太久了,他肚子有些饿。懒洋洋地道“祁世叔,名利二字,名在利前。世叔求名不得,转而逐利。心志不坚,做什么事都不会成的。小人,你都做不好。”
祁夬隐隐动怒,并非谢麟此言如何诛心,乃因“丞相之孙,何必故作姿态”
谢相慢悠悠地道“真话假话听不出来,你是真蠢。你做不到执政,果然是有原因的。我谢家世代务农为生,本朝开科取士,我高祖做得举人,曾祖方中进士,到得先父文忠公,才为诸位所知。你一人,便想走完我家四代的路。偏又东摇西晃,不好好走。
你初中探花,可比我高祖还要强些,我为你的子孙惋惜呀。”
李丞相对诸后辈道“做什么事情,心志不坚,能够走到最后你们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畏首畏尾才得考中进士的”
祁夬微笑道“你们说这些,对他们有用吗他们呐,现在无论如何表忠心,也不足以证明心里是这般想的,更不能保证他们会言行如一,这一点我便是明证。对吧”
李丞相
祁夬对皇帝道“陛下,敢信他们吗全信的,无一怀疑的,”不等皇帝回答,又对诸后辈道,“你们敢相信陛下吗打心底里的。天威难测,四个字很好懂,不过是陛下多疑陛下还是赐死
臣吧,否则,他们都要被臣变成奸臣啦。不敢让他们再见臣的。”
皇帝真的要气得吐血了,万万没想到,谢、李二人已经讲得极明了,祁夬居然又来了这一手,恨声道“你等着”
“陛下还不死心,还想听臣忏悔那是没有的。如何陛下,还要约臣与他们这些后辈谈谈吗”
“你等着”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皇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下令将祁夬再次关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