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抚站在湖边,立于大雪之中。南方下雪的时候,往往都要撑伞,因为那里的气候一旦下起雪来,随时都有可能转成雨夹雪,而在北方不需要,北方的雪虽然很大,但落在身上往往也不会化成水,只是久了后会在肩头积雪。一路走过来,叶抚肩头上便积雪了,老远看上去像是白色围脖一样的东西。
往湖中看,雾夹着雪,雪夹着雾,偶尔有雪鸟在湖上掠过,惊起一滩涟漪水波,也有绿营天鹅、含水鸭等等灵兽歇在临靠陆地的吃水树丛里,还有人泛舟湖上,钓鱼。
这样的风景实在是很好,让叶抚久久驻足。
“啊,你也在这里。”从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叶抚没有回头,只是听声音便能知道是谁了师染。她的声音是叶抚所听过的具有辨识度的,孤寂、晦涩、冷淡却又格外好听,其实云兽这种生物叫声本就好听,身为云兽之王的她,在人形时将这份好听表现到了极致。
师染走到叶抚身边。也不算是身边,毕竟中间还隔着起码一丈的距离。她看了一眼叶抚,看到他肩头上的积雪,“你站很久了吗”
叶抚没有回答她,而是平淡地说“昨天你吓到我的学生了。”
“她们两个果然是你的学生。”师染负手而立,黑色的袍子同黑色的头发一起,随风招展。
只论站姿,她要比叶抚霸气许多。换个角度说,叶抚要比她温柔太多。
“堂堂驼铃山人间行者居然是一个读书人的学生,这传出去得让人好好思量了。”师染嗤笑一声。
叶抚轻瞥她一眼,“就算红绡是我的学生,又如何我是谁,你知道吗,他们知道吗”
师染顿住,哑口无言,叶抚是谁她的确不知道,也无从知道。她知道在这个话题上自己讨不到任何好处,便岔开话题,“你来这里干嘛”
“我应邀而来。”叶抚问,“你来这里干嘛”
师染答“我算账而来。”
叶抚迈开步伐,朝一旁走去,留给师染一个背影,以及一段话,“你改天再来。还有,不要打三月的主意。”
师染望着叶抚的背影,皱起眉。叶抚让她改天再来,她照做,也无所谓于此,比起这个,后一句话让她上心。
“三月就是那个气息古怪的小姑娘吧。”
她在原地思量片刻后,归于大雪之中。
基于礼数,叶抚以神念呼唤莫长安。片刻之后,莫长安便笑颜大开地出现在他面前,没先问礼,先看到了雪中师染的一抹身影,“那是云兽之王”他问。
叶抚点头。
“换了身行头,没那么凶戾了,看上去顺眼许多,不过霸气还是那么霸气。”莫长安欣赏着说。
比起一身刺眼的红袍和戾气十足的红发,黑袍和黑发的确是要柔和许多。
“她其实更喜欢现在的行头。”叶抚说。
莫长安没有问为什么,“那她之前是何必啊。”
“她是王的嘛。”叶抚边走边说,“为人君,要亲民,为兵王,要霸气,为妖王,要凶戾。”他抬头看了看灰茫茫的天空,“她为天空之王,要不近人情,要让人闻及姓名,便丧胆,便惊颤。”
莫长安跟在叶抚后半步距离,“或许,往往越是站得高,越是拿不下,放不开。”
“拿不下,放不开的人不可怕,拿得下,放得开的人才最可怕。”
莫长安没有应这句话,因为他觉得叶抚就是这样的人。拿得下,放得开。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