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天的贾政看着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老妻,喘了口气道“行啦行啦,我还没死呢。”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我看以后再不许你去弄什么火车水车的了,一把年纪,还当自己是年轻人前院伺候的下人也都该打杀,您要熬夜他们也就由着您胡闹还有芽哥儿”王氏叨叨叨个没完,一副要追究责任到底的样子。
火都烧到芽哥儿身上了,一旁听着的黛玉还没来得及给自家小儿子请罪,半躺着的贾政先不依了“瞎说什么我要熬夜,你看是下人敢拦还是芽哥儿敢说我”
王氏一甩帕子嚎起来“可听听,这威风的样子,竟然还把好心当驴肝肺了”
贾政面色一下子就红润起来了“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可理喻”等等等,大约是因为王氏在小辈面前这么怼他,叫他觉得没面子了。
因为贾政不想最喜欢的乖孙被责罚,所以前院伺候他的下人们也逃过一劫,虽然活罪难逃,依旧被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都训斥了一遍并罚了银子和罚跪,但是好歹差事还是保住了,没有被发卖出去,此后这群人眼珠儿不敢错地盯着老太爷,就怕他老人家再任性起来,错过饭点和觉点,伤了身子。
然贾政的身子底子终究还挺不错,此番折腾之后,又因为家中人倍加小心,所以整个寿昌二十四年,后头大半年,咱们这位荣国公连咳嗽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生老病死,却总是难免,年初的时候贾政差点没倒下,到了年尾的时候,缠绵病榻快一年的卫阁老终于还是病逝了。说起来原本三位阁老之中,蔡阁老最年长,卫阁老次之,林如海稍小几岁,如今却是中间的这位最先走。
蔡阁老同卫阁老大半辈子的同僚了,平时对这个老伙计有再多看不习惯的地方,也都人死灯灭不再计较了,反而因为同样有些感怀人至暮年,日薄西山,有心无力的悲怆之情,在腊月的时候也递了致仕的折子。
像是约好了一般,不出几日,林如海也有了致仕的意思。
按蔡阁老和林阁老的年纪,陛下同他们也就是走一走三请三让的流程,年后再补充阁臣进去,可就是全部年富力强的新一代了。
所以,说起来,十六是再厚道不过的帝王了,即便卫阁老后来倚老卖老十分之惹人厌,十六也看在他于政务方面确实有圆融可取的地方而容忍了他,并且让他有个善终。
远在蒙省的卫若愚因此而更加感恩陛下仁德,他是卫府中脑子最清楚的那一个,也是最有能力的那一个,他打算在守孝期间好好地约束府中子弟,使其上进,想来日后卫家也未必不能像今日的荣国府一般,再复辉煌。
主意是再好不过的,然而他的兄长卫若慜是心胸狭隘之人,身为卫府嫡长子,他觉得亲弟弟这样的提议和举措是想要挑战身为当家人的他的权威。
一时间,守孝的卫府也不那么清净,卫若愚就算一开始有心忍让兄长,也不能忍太多回对方的昏招和不上台面的伎俩,终于开始反击。
“卫若愚是个不错的,可惜他兄长脑子不清楚,平白叫外人看了笑话去。”林如海执黑子,一面慢悠悠地布阵,一面对女婿如是说。
宝玉已经很久没有时间下棋了,不过棋艺并未生疏,落子依旧十分利落凌厉“卫家乱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