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出了京城之后,贾政果然不出宝玉说料不自觉地就开始对宝玉摆起了架子也不能说是摆架子,这么二三十年了,他在府里都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儿子的,从来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原先在朝堂上的时候根本连眼神交流都不能够和儿子有,故而现在这样担任公务之后还可以指点指点儿子下属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说实话,行了一个白天,水泥路已经没有了,自晚饭之后,贾政的一把老骨头差点没颠碎。头一天晚上兼程赶路的时候,贾政就按捺不住了“夜里行车多有不便,缘何要连夜赶路此去山东更近,那里泥沙淤积更严重,我等未出京的时候,已经有折子上来道菏泽一带,水位猛涨,怎地还要往山西走真真是不知轻重缓急不知所谓”
宝玉正在安排夜间行路的斥候和照明物,对便宜爹不太友好的询问充耳不闻。
这叫贾政觉得很尴尬,他原本想发怒的,但是再一看,宝玉确实是在干正事,要是自己再站在这里,既失了面子也失了里子,旁人只会道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无理取闹
罢了,这逆子惯来就是个会左右逢源的,我说不过他。且看我得闲了怎么教训他哼
再接着就没有得闲了。
贾政突然发现,工部和户部的人都连翻地找自己,又是询问最新强度水泥的原料不是打听配比,而是询问原材料,想要知道能否就地取材,节省成本,又问需要多少人手、最快起窑出水泥的时间、甚至还带着难题譬如一个城内排水道几条,进水出水如何速度才能保证城池不被淹没等等九章算术上的大难题,包括但不限于土石工程、体积计算
哎呀呀,贾存周实在是太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了,这是他这五十多年来的头一回啊头一回当然,算数题也确实很难就是了。
李文渊得空,面不改色地问宝玉“咱们距离潼关还有多远这贾存周,怎么又迟到了”
宝玉都不需要看地图,很准确地回答“距离咱们要去的第一站潼关,仅剩两天的路程了。”仿佛引着工部与户部的人去围堵贾存周不是他出的主意似的。
咳咳宝玉可什么都没直接干
潼关乃是千年古城,但是已经数次易其址,最古老的选址已经不可考,最近的一次迁移,乃是前朝末帝年间,在旧址的基础上往南迁了一部分,充分利用地形,依山而建,北濒黄河,城外开挖壕沟,是为防守工事。
听上去挺不错的是不是
前朝此地太守促成新潼关南边迁的那一位,沾沾自喜数十年,甚至在太初朝都颇有面子,皆是因为他有修建潼关之功劳。
宝玉只能说,幸好他死得早,不然现在自己再看见他,不知道是否能忍住给人家科普一下什么叫做地、转、偏、向、力。
位于北半球的黄河,自西向东流,自转偏向力朝水流方向的右边,放在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方位里,从潼关段起大致差不离是面朝东边的黄河,河道只会越来越往南边侵蚀
你他妈还把潼关往黄河南边建感情就是十年需要整一回的贴膏药工程
就凭黄河三年两决堤、百年一改道的尿性,前朝所谓的新潼关,怕是撑不到几年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曾去张留庄潼关上游主持修建工事的工部冯郎中是个胆大且有野心的,当年他还是个主簿,张留庄事毕之后,便随当时的上峰一起乘船顺流而下,路过潼关的时候,瞧见了当时潼关的风貌,心下有些奇怪。他知道潼关地势险要,朝廷必然不会忽视的,可更加知道,因为潼关新,本朝自先皇起,就甚少花银钱和精力去修缮潼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