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车内迷之动荡的气氛一般。
一别经年,林如海在打量宝玉,宝玉又未尝不在观察林如海呢。
两人如同武侠中即将过招的绝世高手,只凭着气场便展开了较量, 敌不动、我不动。
当然,一个有内力的真武林高手和一个无内力的真官场高手最终并不打算靠眼神沟通了全部, 在行了一小段路之后,开口的,是年长的那位“从前,玉儿她娘偶有表露起想要和娘家亲上加亲的意思,我都是含糊过去的。我的玉儿”岂是一般庸碌之徒能够配得上的
宝玉静静听着, 并不觉得吃惊或者是被低看了十多年前的荣国府, 除了靠着祖宗余荫过日子,确实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地方。
“玉儿她娘去了的时候, 我也是万念俱灰, 若不是公务在身,不敢辜负,恐怕当时我也撑不住了。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事体,你自晓得。”
宝玉点头, 并未装傻。
“后来,先皇终于是不打算容忍私盐案了,那一回进京,我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来的。所幸,先皇还念着旧情、所幸你真是个聪慧的。宝玉”
“宝玉,作为姑父,我欠你们三兄弟一声抱歉,欠荣国府一声抱歉。当初情势危急,把账目混在你们的行李中一起送出扬州也是迫不得已,我并未想到,那人竟会如此丧心病狂,说是只手遮天也不为过了。”林如海说起往事,有愧疚,但是并无后悔,私盐案盘根错节,几乎囊括了大半苏北沿海官员,而这些被利益腐蚀的官员,哪里会体恤民间疾苦若不是他们自己治下不能无故少了太多民户,遭殃的就不仅仅是齐鲁一地偏僻的小山村村民了。
“此事,确实是您做错了。”宝玉面色平静地说。
“是呵”是我把无辜的人牵扯了进来。
“当初您但凡和大哥哥说一句,我们一行人多做一些准备,也不至于差点全部夜葬宝应河。您的错,不在于让我们携带账目出去,而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我们毫不知情地带账目出去,却没算到对方竟然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林如海哑口无言。
是的,错了,毕竟就是错了。这么多年,他给荣国府老祖宗三节两寿送的都是丰厚无比的节礼,也未尝没有补偿的意思。甚至于后来那几年,宝玉在江苏一应行走办事遂顺无比,也有林如海暗中出力的缘故。
林如海看着宝玉,突然发现,每次与他交谈,总叫人觉得意外,因为他实在是太聪明而且通透了,无论是当初京城码头提醒自己,藏着暗页的春秋完好无损,还是在江苏时宠辱不惊的态度,或者是今晚、此刻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对自己当初那样行事的怪罪,但是却带着淡淡的不认同。
突然间,林如海就生出了几分羞愧之意,羞愧自己在这个关口同宝玉坦诚相谈的居心。
宝玉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林姑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和他差不多年纪的便宜爹瞧着可要年轻多了,果然不操心,老得慢。
于公,林姑父做的兢兢业业、一心为社稷;于私,宝玉其实已经不太在意十多年前的事了,毕竟当初没出人命,没有闹得不可收拾。但是不可否认,今日林如海并不作伪的羞愧还是叫宝玉心里好过了一些,不是为自己,是为担心受怕好多年的老祖宗和大哥哥、以及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白白喝了好几口宝应河水的贾琏。
尽管林姑父此刻开诚布公地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