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现在身上衣裳褴褛,一张脸也是面有菜色,瘦的皮包骨一样,但到底是在自己院中待过几年的,沈沅如何会不认得她
“冬儿,”她缓缓的开口,“你可还记得我”
冬儿原还坐在地上伤心的哭着,这当会猛然的听到沈沅的声音,她只震惊的一时连哭都忘了,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沈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失神惊叫“你,你是大小姐”
沈沅没有理会她,只是叫着小伙计过来,问他“刚刚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个又是什么人”
小伙计垂手恭敬的回道“据这位赵大叔说来,他们都是一家子,这个名叫冬儿的年轻姑娘是他和他妻子的儿媳妇。只是因着儿子好赌的缘故,欠了一屁股的债,人家找上门来了,说不还钱就要烧房子,砍手
脚的。他儿子害怕,连夜跑了。那些人就找赵大叔夫妻两个要钱。夫妻两个卖房子卖地,将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替儿子还欠下的赌债。现在日子过不下去了,他们夫妻两个就要商量着卖了自己的儿媳妇。刚刚就是他们两个拉着儿媳妇要进当铺。儿媳妇不乐意,他们就在门口闹了起来。”
又听得那个赵大叔在大声的说道“我这个儿媳妇,原就是前几年我们用银子买来的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现如今我们没钱了,如何卖不得她”
“你想要卖多少银子”沈沅抬头问他。
那赵大叔面色黝黑,一双眼却是灵活的,心思也活络。刚刚他听到沈沅和冬儿两个人说的话,心中就晓得她们两个人原是主仆。而这当会沈沅又问他这样的话,想是要重新将冬儿给买回去。
于是他立时就坐地起价“一口价,二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沈沅淡淡的开口,“你若卖便卖。若不愿意卖,现在就带着她离开这里。”
赵大叔望了沈沅一眼,然后走过来,大手一伸,拽着冬儿的胳膊就转身往外拖。冬儿挣扎着,口中也哭喊着,并不愿意跟他出去。
赵大叔一面走,一面悄悄的侧过头,看着沈沅的动静。想等她开口叫住他,那到时他即便不能将冬儿卖到二十两银子,也会比十两银子多。
但没想到沈沅只是坐在椅中喝茶,神情再闲适没有。
赵大叔这时已经走到铺子门口了,再一步就可以走
出去了,但依然没有听到沈沅开口叫他。他咬了咬牙,猛然回过身,动作粗鲁的将冬儿往地上一推,粗声粗气的说道“十两银子。卖给你了。”
冬儿毕竟已经嫁过人了,也没有什么姿色,年纪也大了,若卖到人家做奴仆,也只能做个诸如灶房里,浆洗房里的粗使仆妇,能值得几两银子绝卖不到十两银子的。
哒的一声轻响,是沈沅将手中的盖碗放在了手边的小几上。然后她抬头吩咐小伙计“去跟账房先生说一声,支十两银子给他。再有,让账房先生写一张卖身契来。”
小伙计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拿了两锭五两的雪花纹银来,还有一张白纸黑字的卖身契。
赵大叔收了银子,卖身契上也按了手印,随后带着
自己的妻子转身就走了,看都没有看瘫坐在地上的冬儿一眼,转身扬长而去。仿似那压根就不是他的儿媳妇,而只是一件货物一样。
沈沅见赵大叔和他妻子走了,就吩咐采薇和青荷,带着冬儿跟她进里间。采薇和青荷应了一声,忙过来一左一右的架着冬儿跟在沈沅身后。小伙计的则继续站在柜台后面发卖货物。
等进了里间,沈沅在椅中坐了,不发一语的看着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