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他妈知道他宁可呆在别人的房子里一个人清清冷冷的啃着面包,也不愿意回到柏林与他们一家人团聚,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感想。
晚上照例是菲恩练琴的时间,他最近厌倦了梁祝,自从和某人谈恋爱之后开始迷恋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不得不说,一个德国人,放弃严谨、务实和逻辑,开始迷恋神秘虚幻的印象主义作品,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因此,他从来不在魔笛面前演奏这首曲子,尽管他并不认为魔笛能听出其中的寓意在他们曾经共度的那些缠绵的夜晚,自己总是将对方想象成那个出现在牧神梦境中,与他魂销云雨的维纳斯女神。
如果真的被那人知道了自己这个想法,他可真是要为房子的事发愁了吧,魔笛一定会将他赶出去。
魔笛返回克罗地亚之后就很少和菲恩联系,他一年到头和家人团聚的时间并不多,却又是个对家庭充满了依恋的人,趁着假期自然要好好地陪伴一下父母和儿子,分给菲恩的时间就非常有限。
两个人每天晚上通电话的时间仅限于魔笛把儿子哄睡着之后,可那个时候也已经临近菲恩的休息时间,魔笛感觉自己好像忽然拥有了两个儿子,哄完了小的还得哄大的。
过完了圣诞,魔笛还没有回来,饶是菲恩同学再怎么耐得住寂寞也有点受不了了,于是难得在某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本以为那边仍旧是合家欢聚的美好时光,却猝不及防从电话那头传来一片喧嚣,然后是什么东西炸裂开来的声音。
这种声音对于一个上过战场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酷刑般的折磨,菲恩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起来,连同身体也有点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她深吸了两口气,艰难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问魔笛“你现在在哪里”
“在巴黎,”魔笛其实有点心虚,因为这趟行程并不在计划之中,他也没有事先和菲恩提过,“儿子忽然说想来迪士尼。”
这个时候正好是迪士尼巡游和烟花表演的时间,游客全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尖叫声此起彼伏,根本听不清楚电话里面究竟说了些什么。
但菲恩还是断断续续听出了一个大概,这才放下心来,他实在听不了那种人声嘈杂加上烟花爆裂开来的声音,草草的说了一句“玩得开心”就挂了电话。
这个电话让菲恩几天以来的心情跌落到谷底,或者并不只是心情,而是一种糟糕的心理状态,他看着窗外夜幕之下花园里那些修剪整齐的灌木丛,忽然就升起一股背脊发凉的感觉,思维不可抑制的发散开来,不由自主的脑补出各种硝烟弥漫的场景,于是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上了窗帘。
屋子里太安静了,以至于他的内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安静下来。一年之前的他,会让自己沉溺于这种病态的痛苦之中,因为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总能让他保持清醒,而现在的他却开始渴望从那份回忆中摆脱出来,可他发现,他做不到。
他走出恒温的房间,来到院子里,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短袖体恤和短裤,冬日凛冽的寒风刮过皮肤有种刀割般的锐痛,可是这种痛感跟心理上、精神上的痛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他绕过泳池来到另一边的小球场,赤脚带着球来来回回的不知道走了多少圈,寒冷和颤栗的感觉让他的内心渐渐平复下来,于是重新回到房间里,温暖湿润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的全身,一冷一热交替之间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