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三日两头往娘家跑,可不吃人说嘴,蓉姐儿却摆了手“怕甚,有人问了,我来回。”指点了兰针多给车夫同跟车的小厮几个大钱吃酒,停到王家门前,又有门房带进去喝茶用点心。
秀娘歪在床上,盖了厚被子眯了眼儿,杏叶一见着蓉姐儿回来,吁出一口气“阿弥陀佛,我还想着再晚两日给姐儿送信去呢。”
“这是怎的了”蓉姐儿一奇,她才进门就觉着了,屋子里静悄悄的,自堂前到屋后,下人们个个都绷紧了皮,家里还自来不曾这样过,看见杏叶原就要问的,见她这个模样皱起眉头来“到底怎的。”
既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把丫头都遣出去,秀娘恹恹的挨在床上,看见女儿过来叹一口气,蓉姐儿坐到床沿给秀娘掖掖被子“娘,这是怎的了”
秀娘头发散着,脸儿腊黄,强撑了笑一笑道“病了几日,走了精神。”蓉姐儿在她脸上望一圈,见她不似是生病,杏叶不肯说,阿公阿婆定是肯说的,她假意摸摸茶壶“我叫人换壶热水去,既病着,娘且吃谁的药可曾见了安荣堂的大夫来瞧”
“不过是风寒,哪里就要瞧大夫,吃些柴胡发发汗也就是了。”秀娘还待要瞒,蓉姐儿顺了她的话头往下说“那我去厨房吩咐一回。”
说着转身出去,才到廊下就肃了一张脸,侧了脸皱眉问道“到底是怎回子事”她一立眉毛,样子就活脱像了王四郎,杏叶嚅嚅的光动嘴儿不发声,半晌才道“像是为着,姑奶奶的事。”
蓉姐儿一怔,指了甘露去厨房,看看厨下备了甚样菜,又要到后院里去,杏叶把拉了她“姐儿罢了吧,这事儿根还在老太爷老太太身上。”
原是秀娘觉着爹娘年纪大了,想留他们在金陵多住些时候,呆上一年半载的,再送他们回去,王四郎哪里能肯,当年生茂哥儿是为着让她娘家好搭把手,如今这两个老的要住进后院王老爷住的暖阁。
他立时就跳起来“没的姓沈在我王家养老”这些年脾气渐冲,秀娘多有忍让,觉得他在外头辛苦,一回忍了,回回都要忍,不意竟得了这一句话。
她没立时反口“又不是天长日久的住,我肯,我哥哥还不肯,才坐了快船来的,这又要往水上去,身子怎么吃得消,只多歇一歇,到得天气暖各了,再送了他们回去。”
“如今晓得来享我的福,往年怎么只给我气受”王四郎吃醉了酒扯旧帐,这些个事压在心头,往日顾了颜面不曾说出来,有了酒又听了这桩事大着舌头细数起来。
他本就不是受人气的性子,若不然也不会奋力挣到如今这模样,秀娘也知道娘家亏待着他,早些年丽娘家里生意一日不似一日,他面上帮了,心里怎么想的,秀娘哪里会不知道。
原来高大郎怎么风光的,如今求到他门上来,他就有多么得意,枕边人譬如腹中虫,两个伴在一处这许多年,有个眉眼高低便知道心里如何,还用拿嘴说出来。
老实如沈大郎,精明如沈丽娘,哪一个不是见着王家得了富贵脸孔声气俱不一样,王四郎心里快意,更瞧不上这些亲戚,可到这些事上头,却又为着自家计较起来。
他往床上一倒,趴开大字“你把后院的屋子理出来,我着人把梅娘跟她女儿接过来了。”秀娘气的心头一噎,外头的大事她不知道,可后宅的事总要知道,一听见船将要到金陵了,这才跟王四郎置起气来。
夫妻两个这许多好容易吵这一回,王四郎还搬了铺盖住了前院去了,连着潘氏沈老爹都觉出来,潘氏这会子,正在房里理东西,预备过得两日叫了外孙女回来再见一回,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