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旧都这样的姑娘更是多的数不过来,还有一句笑话,出门上个香,一报名号拐着弯都是皇家人,女儿好嫁,宗室子弟才是难娶,模样不能差,家世也要看得过,皇帝的新令一出,宗女嫁的七七八八,宗室子弟且还没个定准。
庄家姐儿定亲的便是皇帝将要出五服,一表三千里的侄儿,见着了太后还要叫一声表姑婆,虽是嫡出的,却不是嫡长,家里五个儿子,娶媳妇娶的只余一栋房子,庄家人上门去量房,回来就叹息“那屋子里头,哪里还有个正经院儿,一道院墙围了两房人家,咱家姐儿哪里住过这么浅的屋子。”
庄家却满意,不说往后姑娘生的儿子沾了亲带故的能进个好学,便是她弟弟,如今交际的也俱都是官家,庄姐儿自个也对面瞧见过,人生得倒好,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模样儿,如今没个官职不要紧,等成了亲自然有个散官可做的,她带了嫁妆过去,可不是一家子都得巴着她。
便是邢家姐儿,家里也在想着捐官儿,好把女儿的亲事再往上提一提,这两个还叹,说蓉姐儿的亲事定的早了。
“有这些个,也算不得差了。”岂止不差,嫁的又不是金陵这样的地方,两百两银子都能赁一间大宅了,蓉姐儿原为着徐礼同雁姐儿有些不和睦,如今听说她嫁的不差,也为她高兴。
“我瞧她却不是乐意的样子。”几个原为着她一哭,彼此都是将嫁未嫁的小娘子,感怀身世陪着掉泪,红起眼圈来只当她是半卖出去的,再瞧见是正经经的嫁人,倒怜惜不起来了。
蓉姐儿默不作声,邢姐儿却开了话匣儿“她走时还叫我带话,说是对不住你,这无头无尾的,又是在说甚”
这说的怕是徐礼的事,蓉姐儿抿抿嘴儿“我都不记着了,许是我去瞧她,她不曾开门。”她是真个不摆在心上了,隔了这许多时候,便只她还当一回子事。
蓉姐儿这话两个姐儿都不信,看久了都回过味来,雁姐儿这事蹊跷,她发嫁,那头石家哥儿却喝的大醉,冲撞了女誊,出个不大不小的乱子。
雁姐儿又留下这么句话,见蓉姐儿不说更疑心起来,再一想又觉得恐怕真个是她想多了,庄姐儿还叹呢“也是她心重。”几个虽背后说她,心里想起来也觉得她不易,若不然也不会凑出私房来给她打那么一套金头面。
“低嫁有低嫁的好,往后一家子靠着她,再不会给她脸子瞧。”邢姐儿笑一笑,又翻过一页“这水田出的莲藕倒好,怎不养些鱼”
“种了藕还能养得鱼”蓉姐儿哪里真的下过田,便是秀娘自小长在泺水镇,也没见过人下田种地,邢姐儿笑一笑“这水田里种藕养鱼都是常事,两边都不耽误的,怕是没在这本帐上。”两个茬了几句,又把话头绕回帐册上来。
蓉姐儿在学里尚好,回到家便闷在屋子里头,开了箱子翻找东西,寻出几件雁姐儿送她的绣活,捏在手里看了一回,又叫兰针给她找出旧年攒的那些个金银锞子,也不知道送出去的头面多少份量,捡了一包出来,预备着补给她们。
甘露是知道前情后因的,看见她闷声不响,使个眼色给兰针,兰针只当她是雁姐儿嫁了心中不乐,捧了一碟子果饼来,搁到蓉姐儿面前“姐儿尝尝这新造的桂花饼,全是咱们院儿里打落下来的桂花,开得可肥壮了。”
蓉姐儿捏了一个在手里,桂花开得一日比一日盛,如今吃的茶也是晒干的桂花泡出来的,屋子里的香也是拿新鲜花焙的冰片龙脑,拿在手里又搁回盘子里去,兰针道“雁姐儿出了门子,姐儿该高兴才是,她那样的境况,能嫁这样的人家,已是好的了。”
若是黑心些的,真个把她随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