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蓉姐儿站起来“阿婆,我想吃小鱼炖鸡蛋,你做给我吃。”这是潘氏的拿手菜,捡那半长不短的昂刺鱼,洗干净了摆在浅底的大盆子里,拿新鲜的鸡蛋液浇上去,把鱼埋在里头,上锅去蒸,蒸得半熟再浇一勺子鸡油,最后撒上碧绿葱花。
黄澄澄的鸡蛋吃在口里又鲜又香,鱼肉嫩嫩的包着蛋碎,挟一块肚皮上的肉,呼着气往嘴里送,再烫了舌头也肯松口的,蓉姐儿小时候就最爱这道菜,却是潘氏自个儿想出来的,鸡蛋价贵,不多添些水儿不满一盆子,多添了水味儿又淡了,往下面铺上一层鱼,又便宜味又鲜。
潘氏一听这个不住口的答应,家里自富起来,这些个粗菜还再没有做过,蓉姐儿挽了她的手站起来“还有螺肉豆腐,多摆些螺肉。”
丽娘这才捞着空跟秀娘说私房话,才进了屋门就红了眼圈儿“你在外头过得好,哪里晓得我的苦。”高家老太太老太爷说是偏着大儿子大孙子,可分家的时候除了落着两间好点的铺子,水田一人一半儿,房子一人一半儿,半点便宜都没占着,两个老的还在她这里吃住,隔了一道墙听见高二郎那里热闹,丽娘的心里有就气。
高家这么急着分家,就是为着年景日差,铺子亏的倒比赚得多,只水田还有出息,也只是吃老本罢了,再没有新进项,她在家里就是最得意的一个,一家子都捧着她,靠着她接济,眼见着哥哥妹妹过得都比自个儿好,心里就起了小疙瘩,一天比一天大,到分家这一回,便是她觉得爹娘哥哥都不顾她的死活。
“不是分了家,你往常却说妯娌处不好,又个掐尖要强的,时时跟你别苗头,这会子分开过了,还有甚个不好的”秀娘把蜜枣推到她面前“再说了,俊哥儿一向是老太太的心头肉,铺子田地分了,她那儿也少不得有补贴的。”
丽娘也不是真个过不下去了,只丈夫一向是个混沌人,干的又是糊涂事儿,眼看着老客人都被高二郎拉了去,她心里怎么不气愤,儿子又是个疏散性子,寻常连算盘都不肯碰,这担子生意又要交给哪一个。
“上回来信说你小产伤了身,可跟那头有关系”秀娘也晓得丽娘的日子再没有面上看着那么风光,说起来还不如她,她虽有这些个姑子,可上头没正经婆婆,再怎么也指使不到她头上来。
听了这话,丽娘原忍得的也忍不得了,眼泪落得更凶,自得了俊哥儿便没想着再生养,高大郎也是混堂里吹牛皮,酒馆里胡吃喝,她原没儿子的时候管的厉害,一等生下俊哥儿来便放了他出去疯,这么些年好容易又怀上了,哪里知道还给流了下来,拿帕子按住眼角“这一家子糟心事儿,分是分了家,出了嫁的小姑子又又和离回来了,如今还在家里住着,带了个儿子,一家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儿。”
“和离了这又是为着甚”高采萍不是个软性子人,跟丽娘算是一个脾气,两个自来不对盘,好容易等她出嫁了,没三年又和离回来。
“也不知她这脑子里想的是甚,竟说儿子不是丈夫的种,打得天都翻过来了,那倍出去的妆奁倒赔给了蒋家,这才换了个自由身,二房还有个七八岁的女娃儿,哪里肯收她进门,说我这头没闺女,不怕坏了女儿名声,硬给塞了回来。”这个小姑子简直是小鬼投胎,一进家门就搅的不得安宁,扔着两岁多的哥儿不管,脚步天天往外跑,连高家老太太都放了话,叫她自个儿到外头去赁房子住。
“我那里没一件顺心事,爹娘哥哥还不帮衬,却怎么活。”伏了案便哭,那些个精明强干俱不见了,痛痛快快哭了一场,起来洗脸抹粉,当着别个都哭不出来,只对着妹妹能诉一诉苦,秀娘叹一声,握了姐姐的手“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能跟爹娘生气,有个娘家支撑着,总比僵了要强,再说了,娘就凶那一张嘴,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