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也正打瞌睡,今儿太阳太好了,气又凉爽,微风一阵阵的吹进来,窗台前摆了一小银匣子的茉莉花粉,吹得屋子里一阵阵香风,针也懒了线也怠了,等回了神,看见姐儿已经睡到床上,进两步走到边上“姐儿解了衣裳再睡。”
里头已经没了声息,甘露自个儿也趴在凉床上去,蓉姐儿看看帐子上头的顶的花,眼睛不知怎的湿了一圈,不知从哪儿升起来的委屈,这才一天都没过呢,真个要等上十天那样久。
大白从纱帐外头钻了进来,蓉姐儿一看见它更想哭,伸手一张,大白甩甩尾巴从她胳膊底下钻过去,蓉姐儿掀开薄被子,大白绻起来睡在蓉姐儿身边,湿湿的鼻子尖尖碰在蓉姐儿手上,就跟小时候她想爹娘时抱了它睡一样。
大白洗得干干净净,身上还扑了香粉,爪子搭在蓉姐儿手上,没一儿呼噜起来,外头的太阳直直射在房里,拉起了密帐子,还氲着一块块光斑,照得绣了缠枝八宝花的绣帐子一圈一圈,蓉姐儿枕着软枕,心里想了一回徐礼,又想了一回假山洞,大白的肚皮压在她手上一起一伏,很
快她也睁不开眼了,两眼一眯睡了过去。
徐大夫人在车上便没忍住,问两个妯娌“二弟妹跟三弟妹,看着哪个更好些”
徐二夫人知道她的心意“我看庄家的跟王家的,这两个姑娘算是出挑的。”若真论及好拿捏,怕是王家这个姐儿更容易些,瞧着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亲娘还疼上,桌上一圈输了那么些个,也一句都不说她,还笑盈盈的。
再看她伸出来的两只手,便是内眷也不过这样打扮,才时新起来的个绞金镯子戴法,她一手就三个,抹起牌来只她那一桌子最热闹,叮叮当当俱是金器的声儿,还有头上的插戴,那一幅金镶玉蟹荷叶的首饰,前前后后插戴起来总有十好几件,还没及笄便疼宠成这模样,往后嫁妆怎么会少了。
徐大夫人又看看张氏“三弟妹,总是你的儿媳妇,得要你来挑。”
张氏想想自家肚皮里那个,把心一横“我倒觉着,王家姐儿天真烂漫,喜欢她那性子呢。”她早已经细细问过,庄家姐儿比王家的姐儿大一岁,说是一岁,若按着出生来算,及笄便要早上一年又八个月。
她肚皮里这个是男是女且不知道,媳妇若早早进了门有了身子,她肚里这个小的又要往哪里搁。庄家的姐儿看着精明了些,讨一个憨憨的儿媳妇回来,才容易拢络,家里总要有个人向着她才好。
徐大夫人徐二夫人哪有不明白的,彼此眼光碰一碰,徐大夫人便道“我也爱王家姐儿那个性子,是该乐着些,咱们礼哥儿自小就是个老八股,说话作事跟小老头儿似的,该给他定个活泼些的娘子,也好往娘那儿说两句好听的。”
几个女人有了默契,回去便往徐老太太耳边吹风,起的由头也是现成的“娘亲疼小叔子,更该心疼礼哥儿才是,给他定个实惠些的娘子,往后三房日子也好过呢。”
徐老太太一口差点啐上儿媳妇的头顶心“你便这样做伯母那是个什么,商户”她气得直喘,徐大夫人却知道这里头有一半是假的,跟这个婆婆斗智那么些年,早明白她到这一招了,便是没辙要撒泼了,却不明白婆婆有甚个不满意的。
“娘礼哥儿的亲娘是个什么样咱们且不说,如今三弟妹家不过从六品,若是娶一个高门大户的来,小叔子一家岂不要看着脸色过日子了,面子有什么打紧的,再高还能高过我们老爷去,里子才最紧呢,日子是过出来的,真讨个厉害媳妇来,不说三弟妹,礼哥儿岂不平白矮了一头。”徐大夫人说了这一些,徐老太太便只咳嗽不喘气了。
徐二夫人给婆婆揉心口“大嫂说的很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