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往西一条街的人都在背后说陈三家的下作,家里日子过得这样好,又不是过不下去了要卖女儿,生生把个花朵样的姑娘送了去作妾,慕富贵连脸皮都不要了。
“好容易得了他,哪能叫别个料理。她就这点子小聪明,怎不瞧她作得诗出来。”秀娘拍哄了儿子,虚指指蓉姐儿“到外头见了人一双眼睛就断的转,是个人都晓得你在使那聪明劲儿,还当自家不落人的眼呢。”
原是还小,别个怎么瞧都只说这个姐儿伶俐,翻年便要十岁了,再这么可不成话,蓉姐儿听见秀娘说她只低了头不作声儿,眼睛只盯住弟弟看。
还是皱皱巴巴一张脸,却生得肥壮,脑袋圆圆的,顶上还有一个陷进去的窝儿,她好奇想拿手指头戳一戳,叫潘氏一把拍掉了“那可是命门,还没长好呢,再不能碰的。”
蓉姐儿缩了手“为甚没长好”说着又抬手摸摸自家的头顶心,好似没有这个窝,潘氏抱了娃娃放到悠车里,一只手还没落下,奶娃儿就扁了嘴巴要哭。
“一个赛一个的精怪”潘氏嘴里埋怨一声,到底还是抱起来,又抖得一会儿手也酸了,见着娃娃睡熟,又想放下来,这回还没沾上床褥子,才刚弯了腰,奶娃儿嘴儿一咧,张着没牙的嘴巴便哭。
“他是要人抱,阿婆,我来”说着就要接过去,潘氏赶紧往后头让一让“我的祖宗,你可别碰,再摔了他可怎办。”
“摔不着,我抱得动,我来”蓉姐儿一定要伸手去接,自生下来她还没抱过呢,秀娘看见她踮了脚绕了潘氏圈,笑一笑“你坐到床上来,放在你腿上给你抱。”
奶娃儿刚还在哭,一到蓉姐儿怀里竟不哭了,蓉姐儿凑上去香他的脸,又学着潘氏的样子颠颠他,嘴里还发出“哦哦哦”的声音哄他,抬头笑眯眯的弯了眼睛“弟弟好香。”
“呵,可算夸了他一句。”生下来就说他丑,说得红通通像只小猴子,好容易才说了这一句话出来,蓉姐儿嘿嘿一笑,低头就看见奶娃娃动动嘴,瞧着就跟笑起来似的“娘他听的懂啊”
王四郎算准了日子中秋前回来的,谁料到在峡口堵住了,也不知前头哪一艘船阻了道路,眼见得动都不得动,只好退回来,绕了路行。
这一绕就绕进去三四天的水路,到得家中,洗三都已经过了,一回来就瞧见门口挂了红绸,门房一见是老爷回来,赶紧道喜“太太生了个哥儿,老爷大喜。”
这句喜一报,王四郎随手就是一两银,奔进内室里,叫潘氏一把拦住“赶紧洗干净尘土再进去,小儿家身子嫩呢。”
得了儿子还有甚个好说,王四郎乖乖洗干净头发,还自个儿剪了指甲,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收拾干净了,才推开房门。
秀娘早早睡了,小娃儿也在悠车里头嚅动着嘴巴熟睡,王四郎看看床上的秀娘,咧开一口白牙,搓了手想抱抱儿子,看看他的脑袋还没自家一只拳头大,缩了手不敢去抱,绕着悠车转了一圈又一圈,怎么看也看不够。
秀娘被他这番动静吵醒,眯了眼儿瞧见是丈夫,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家来了,怎的这样晚,可要吃喝些什么”
“你赶紧躺着”王四郎走过去她按下“我在船上用过饭的,急赶慢赶还是晚了。”去了金陵才知道甚是脂粉乡繁华地,似他这样在泺水数得上名号的,去了金陵不过小虾米,王四郎先是在大姐夫家盘桓了几日,将姐夫王瀚之石材场的朋友见了个遍,这些个人家里少有往茶叶这一行当去的。
无人领进门,王四郎便是去行会拜过山头,也依旧揽不着生意,开铺子哪里有说的那样容易,便是你手里有钱,没这块叩门石也依旧进不得圈子去。
王四郎不成想着大姐夫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