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馆之前,王家倒是使了人送帖子过去,想叫蓉姐儿先拜见一下这位曹夫子,却叫她拒了出来,只说开了馆便见着了,也不差着一二十日,她冷眉冷眼,淡淡一扫,声间清凌凌的,倒似檐上结的冰棱子,看见蓉姐儿点一点头,便道“把功课摊出来罢。”
蓉姐儿也带了功课来,却是她写的字儿,挑了几张好的,有样学样的铺在桌上,各人的功课却不一样,悦姐儿的也是习字,那平五桌前却放了一纸销金的小笺。
曹先生走了一圈,个个桌上的不过略看一回,到平五跟前才立住了,拿起小笺看一看,唇角微微一翘,带出些笑意来,悦姐儿把头一扭。
曹先生收捡了功课,坐在堂上,便出书来,点了一段,四个学生一齐捧了书念起来,只蓉姐儿干坐着,也把书拿起来,跟着动动嘴唇。
曹先生招手把她唤过去,带到门边换了鞋子,银叶赶紧跟上去,曹先生睨她一眼,她就又站定了,立在廊下看着蓉姐儿跟了这个女夫子走到外院的一株桃花树下,那里早早燃起一炉香,曹先生也不说话,点点案前没点着的那一柱,蓉姐儿还以为是摆桃花神,走过去点了香,似模似样的摆上三拜,往香炉里插上。
“你识得几个字了”曹先生一问,蓉姐儿就点起手指头来,数了半天还是数不清,抬头看她“不知呢,好些字的。”
“会背什么诗”
蓉姐儿哪里会背诗,只会百花历,张口就来,曹先生却没拦了她,牵了她的手一路听她背一路往回走“你的蓉是芙蓉的蓉么”
蓉姐儿不知道芙蓉到底是不是荷花,却知道她是荷花节那天生的,笑眯眯“我是荷花节生的。”说着举起指头“六月二十四”
曹先生便如看见平五一般嘴角翘了起来,待回了屋里,一段书也念毕了,点了平五,指指外头的竹子叫她作一首诗,何家的姐妹两个继续往下念内训,悦姐儿跟蓉姐儿一齐学女论语。
整整一个上午,炉中的香都换了三柱,她便只教了十多个字,蓉姐儿很快就会背了,曹先生把她叫起来,她一气儿把这一段都背出来,曹先生点点头,却不去细说行莫回头,语莫掀唇。 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这些是个什么意思。
到得午饭时分,曹先生叫她们把当令鲜花做的菜拿出来,蓉姐儿是桃花饼,悦姐儿是炸玉兰片儿,拿鲜玉兰的花瓣裹上湿面粉炸出来,再撒上红白糖,也亏得李家有暖房,不然玉兰也还要大半个月才到花季。
何家的同蓉姐儿一般,也是调的花酱做的点心,便只平五不一样,她唇边噙了笑意,娇滴滴唤了一声“点雪,把茶拿进来。”
这茶水已经滚了一早上,拿一个甜白瓷的杯子盛了捧进来,平五伸了手指头,在茶梅树上摘下一开一合两朵花来,扔进滚水里,拿茶盖子盖严了焖上一会儿,亲手把茶奉给曹先生。
四个女孩的菜曹先生一样都没吃,单平五奉上的一杯茶,她却喝尽了,待午间下了学,蓉姐儿便跟着悦姐到后头去寻母亲,悦姐儿咕咕咕把平五的事告诉亲娘,蓉姐儿却赖在秀娘身上,把头埋在她裙子里直扭,甩了手直叫酸。
李夫人听见女儿说这些冷哼一句,看见蓉姐儿抬起脸来,便问“蓉姐儿呢”
蓉姐儿眨眨眼睛“我读书,吃饼,曹先生生喝了茶。”她不单吃了饼,为着嫌硬,还叫银叶给她在小炉子上烤了烤,竟是一点儿也没摆在心上,李夫人哑然,秀娘摸摸她的头“我这个女儿,有些痴傻,这些个浑不知呢。”
李夫人却掩了口笑“倒是个心宽的,福气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暗恋我的扔雷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