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正坐在镜前梳头,把闹妆分心压发一样样卸下来摆到桌上“倒是个和顺人,少见呢。”九江那地方,便是个芝麻官家里的家眷也一个个鼻子眼睛望着天的,似吴夫人这样的竟比她们好相处,不叫冷了场,总能递了话头过来,一看便是好家教好门风。
“这便是俗话说的,阎罗好过,小鬼难缠。”王四郎也吃了许多“小鬼”的苦头,越是芝麻绿豆的越把自家当回事儿,得个七八品的官身倒比那正经大员还显得有身份,进门出门吃茶用饭一样样的规矩,你便有一丝怠慢了,便拿冷眼睨了你,嘴角还掀一掀,要笑不笑。
王四郎在前头遇着的少,秀娘往后头交际却吃过亏,哪个商户不捧着这些官家娘子,还有的是外任做官,自家正妻搁在家中,一个小星也出来摆太太的款,叫人吃气受亏。
秀娘看得多了,越发觉着得紧跟了丈夫这才不会出乱子,男人到了外头,叫乱花迷一迷眼睛,瞬时便能忘了家里的糟糠妻,那些个商户娘子,出来打得是娘子的旗号,看上去猜是正头娘子吧,瞧那轻狂样便不似,猜是填房吧,年纪又差着些。
秀娘混在一处忍了这些个气,今儿上吴家门去便是想着拿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不成想吴夫人竟这样好说话,还留了饭,她转头看看床上打呼噜的蓉姐儿,伸手顺她的头发,把她头上的小金蝶解下来“咱们妞妞好福气,再不能亏了她,我听吴夫人这意思,倒想在泺水也置上织机,雇人做活呢。”
王四郎一听坐了起来“这倒是好事儿了,你不如拉了她一道做,让她一些利,往后走动的就更紧密了。”
秀娘一听他说便知道了意思,她细眉微拧,看了丈夫“你莫不是又想往金陵去了罢”吴家原籍在金陵,在此地不过是为着生意,难道还能长久处之,定是要回去的,王四郎一转眼就做了这样长远的打算,说是没动别的心思,秀娘也还不信。
“人去不去没个说头,货却是能去的。”他把算盘抽出来,拨了拨珠子“他的货要出到江州,我的货要送去金陵,牵起头来两边便宜。”
“也不知你的心凭的长这样大,”秀娘别过身去“统共只这些银子,只做一件倒能全力以付,分开来只怕是哪件都高不成低不就的。”
“我怎不知这个道理,先把茶园访下来,过得一二年的,才好想别桩生意。”先把关系套住了,往后开口提了,也不显得趁热灶。
还没等到王四郎把茶园访出来,吴夫人那里就来了信,说是问明了知州夫人,晓得这江州有好几户设了女学,吴夫人挑了两家出来,让秀娘拿主意。
其实这个女学,到外头自然也打听得着,巴巴的去求吴夫人,不过缺了一张进门的帖子,王四郎一看就定下了李家,捏了知州夫人的信上门去。
自然又是两家一齐送上礼,把蓉姐儿进学堂的日子定了下来,这家子请得两个先生,一个是女先生,专教女四书的,捎带些针线活计,另一个便是退下来的翰林,有年纪的人了,教些琴棋书画,这个老先生五日里只上两个半日,很是难请,所以束修也比别家多备着些。
王四郎瞧中的不是甚个大儒,而是这里头读书的娃儿们俱是好人家子女,蓉姐儿这身世是挤不进官子女里头去了,这家子里的却俱是大商户里出来的,大益丝坊,平记米行,从后宅里交往起来倒比前头男人们正经相交要便宜的多。
“既是年后便要进女塾了,赶紧把规矩教一教,再不许这么野着混玩了。”王四郎这一句话,蓉姐儿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第二日起来,便教她大家子里的姑娘怎生用饭喝茶走路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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