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不戴那金的”王四郎眯一眼瞧见了,长腿一伸打了个哈欠,扭头见女儿蓉姐儿睡得小脸粉扑扑,食指一曲,一声脆响弹在她脑门儿上。
沈氏阻止已经不及,蓉姐儿倒也不哭,睁睁眼睛看见爹妈都在,合上眼儿又睡了。
王四郎皱皱鼻子“像只小猪猡。”
沈氏啐他一口“混说什么,小人家欠觉,昨儿又守了岁,怎的不瞌睡。”她犹豫着又照一回镜子“庙里人多,我怕叫人摸了去。”
王四郎又是一声哈欠“这值个什么,我这回可算是发达了,金的银的不消说,往后珠子宝石都能给你挣回来。”
沈氏抿一抿嘴角,心里欢喜,嘴上又劝他“好容易见你拿钱家来,可别再去寻那些浪荡子作耍胡赖,这些个给女儿攒着作嫁妆。”
王四郎从来不爱听她说这些话,若是头前几天早就挂起脸来,可这几天腊月的冰也泼不息他的劲头,啧了一声“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些个如今捧我还来不及呢,若不是我走运,还能带着他们一齐发财”
沈氏到底换下了银的,拿王四郎新给她打的金货戴到头上,金灿灿的花叶一下子把人都映得喜气了,她眼中带笑的斜了丈夫一眼“赶紧起来,可不兴叫财神爷等着。”
王四郎在家里排行第四,前头三个姐姐,后头两个妹妹,亲生的娘没等丈夫考中了当官回来,早早就病死了,一点儿丈夫的福也没享到。
这个爹从乡下到了镇上做着绿豆官儿,一年孝没满就张罗着再娶,从此再不管这兄妹六个,给了间院子叫他们自立门户,到了年纪也不挑捡,一个个外往发嫁。
后头的老婆虽没给他养出儿子来,却把他拴得牢牢的,姊妹几个都不许进门,连这个儿子也不亲近,让他游荡到了二十多,还是族里人实在瞧不过眼,这才出力娶进个媳妇来。
媒人说的好花好稻,沈氏的爹娘又贪图王家是当官的人家,进了门才知道这里头是一笔烂帐,说是有个院子,也就这么一亩三分地,当中的天井开了一口井就连站人的地方都没有了。
娶个亲不但没赚头,还叫后头婆婆把礼金全拿了去,聘礼酒席全算在王四郎头上,一嫁进门就背了二十两银子的债。
王四郎自幼游荡惯了,新婚头三天还晓得收敛,到了第四天便不见人影,沈氏守在屋子里坐了一天,跟没嫁的小姑干瞪眼睛,一问才知道,王四郎一出门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儿。
既没有大姑子带着去拜翁姑,又没有男家亲戚串门,几个大姑子一办完事就兜了一席的酒菜回去,也不再上门来,沈氏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
她一个新媳妇守着冷锅冷灶不知如何是好,再想哭也得忍了泪,柔声柔气的问了小姑姓名,见她身上的衣衫旧了,没忍住问道“成亲那日你不是有一身新的,鞋呢”
小姑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那是回来的姐姐们借给她的,一完事就又收了回去。沈氏一听怔住了,也没了哭的心思,摸出陪嫁的布,给小姑纳了双新鞋。
小姑娘还没过十岁,自姐姐们都嫁了,就跟着哥哥深一脚浅一脚的过着,逢年过节连件新衣一双新鞋都没有,这个才见面的嫂嫂给纳了双鞋,从此就代了母职,天天嫂嫂叫个不住。
沈氏原就是家里的老小,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哥哥是男丁,姐姐生得又好,她人才普通,又是老末,怎么也不得宠,冷不丁有个小姑,只当妹妹似的养着。
姑嫂两个作伴过了两日,王四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