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破旧的道观房顶上,双臂交叠枕在脑后,高高翘起的二郎腿一颠一颠的,咬着青草的嘴巴里悠悠吐出一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闯荡江湖啊”
大团大团的白云像极了新采的棉花,又白又软,慢悠悠从瓦蓝的天空划过,好像把他的魂儿也带走了。
“崖仔”一个头发稀疏的老道士探出脑袋来喊了一嗓子,“吃饭”
“来啦”少年一边应着,竟直接从几丈高的房顶翻了下去,半空中一个转身,鹞子似的轻飘飘落地。
“哎呦”他刚站稳,就被老道士狠狠敲了一记爆栗,捂着脑袋时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老道士指着他骂道“让你背病例偏要出去浪,再让你跑让你跑”
他看着似乎有些年纪了,但腿脚竟十分利落,即便那叫“崖仔”的少年抱头鼠窜拔腿狂奔,他竟依旧能牢牢跟在后面追打,时不时捡起自己丢出去的烂鞋再打一回
午饭是一锅青菜粥、一只黑金交加的烤野兔和一碗火烧知了猴,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淡而淳朴,跟盛夏的暑气混在一起后,晃晃悠悠飘向远方。
一老一少坐在桌边稀里呼噜扒饭,小的脑门上还顶着两个大包。
“等太阳下了那边树梢,你跟我去城东一趟。”老道士将那烤野兔的两只肥嫩后腿扯下来,按到少年碗中。
崖仔舔了舔嘴唇,却用筷子去挡,“我吃饱了”
老道士的手腕突然一抖,蛇一样绕着他的筷子过去,将那两只兔腿稳稳丢到他碗里,得意洋洋道“你小子想套我的招嘿嘿,还嫩些”
说完,抱着兔头嘎巴嘎巴啃起来。
夏日不光人消瘦,动物也一样,这兔子被火一烤,身上的肉都干巴了,统共也没多少。
老道士啃了几口,干脆将兔子骨架按到粥碗里,原本清澈的粥水中立刻浮起金黄的油花。
“师父,今儿咱们能拿到诊金么”少年咬着兔肉问道。
老道士喝粥的动作迟疑了下,用筷子头搔搔已经不剩多少的头发,“或许吧。”
自古医道不分家,许多道士出家前就是颇有名气的大夫,老道士也不例外。他医术似乎相当不错,十里八乡的人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来找他。
只是来的大多是贫苦人家,那老道士自己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却偏爱充大方,见人家家境艰难就免了诊金,甚至赠送药材。
遇到有良心的病患,康复后还会送些个禽蛋过来,再不济的也砍几捆柴;
但更多的却只是杳无音信。
少年眼睁睁看着道观里的东西越来越少,围墙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若不是师徒俩时不时进山打些野味、卖些皮毛,这会儿早不知饿死多少回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您老这么说你看那和尚庙,跟咱们只隔了一座山头,一群大小秃驴都养得肥头大耳”
那些和尚见天下山,走街串巷宣传什么佛法,又兼给人看相卜算,红火得很逢年过节就有些什么善人香客过去送香油钱,简直富得流油。
老道士正色道“咱们道门推崇老庄,爱信不信,实在做不来那等拉人的活计。”
少年就咬着筷子问他,“那听说咱们道门还有什么符咒、法术的,还有炼丹师父您会吗”
老道士嗖得站起来,直挺挺往里走,边走边嘟囔,“忘了放盐。”
少年哑然,捧着碗追在他身后问“您到底会不会啊”
“天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