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游笑道“这是考校吗,生”
楚慎行一哂,说“可以是。”
两人讲话之间,棋子仍然在一枚接一枚地落下。
外间传来零星声响,有宫人来报,说午膳已经摆好。
秦子游轻轻叹了口气“午膳怕是晚膳吧。”
他说着,站起身,含笑邀请“生,这便前去用膳”
楚慎行随他起身。
两人往外间去,一路并肩而行。
楚慎行侧头,看着身侧少年清俊的身影。
秦子游有所察觉,疑惑“生”
楚慎行忽有喟叹,说“我刚归京时,你还未有这么高。”
秦子游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说“到如今,我都要与先生一般高了。”
楚慎行未归京之前,有旁人教秦子游读书。
各个都是满口之乎者也,每日照本宣科。
小皇帝有了疑问,也得不到一个解答,只被要求抄书。
如今六年过去,秦子游的手指仍有当时留下来的茧子。
讲课都这么糊弄,到了小皇帝学骑射的时候,自然更加糊弄。
秦子游拉弓,就有无数人叫好。射中十步
外的靶子,简直要被夸成养由基再世。
能骑着小矮马,在演武场上慢慢悠悠地溜达一圈那可太不得了了,当代岳飞啊
若是旁人,每日被这样的溢美之词环绕,天长日久,少不得要沉浸其中。
但秦子游始终忘不掉自己年幼时,一张张凑到他面前,要他往那张求和书上盖玉玺的面孔。
他当时年纪太小,记忆已经有些模糊。这么一来,更觉得当时的一张张面孔扭曲可怖。
白日里,秦子游不敢多说。他知道自己身侧仍然群狼环绕,锦绣之下便是悬崖峭壁。他表现得愚笨一些,才能长久活下去。
他不再在书房里提问,每日只是懒懒散散地抄书。等到了演武场上,有人夸他后羿下凡,秦子游也只是笑一笑,让人将靶子摆到二十步之外。
他瞄准靶外的空地,凝神静气,松开拉弦的手。
箭矢飞出,歪歪斜斜挂在地上。
这下子,身边的人总要稍微动一动脑子,索要如何夸。
秦子游给他们递词,笑道“朕瞄准的,便是这方空地”
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旁人只当这小皇帝要强撑面子,便一齐笑道“陛下箭法精绝”
白日这般提心吊胆,到了晚间,才能放肆一把,做一场噩梦。
那一张张扭曲面孔凑到他身前。他看到了赵大人面上的褶子,看到了白大人胡子下的细孔。他战栗,却不敢尖叫,唯恐将梦呓泄露。
他在惊惧之中,满怀希望地等待。
一直等到有人将他面前的昏暗撕破。
他看到老晋王将自己身边的宦官朝臣一一劈,又看到一个俊朗少年,来到自己面前。
秦子游抬头,迎着光,去看那少年面孔。
他在梦没有讲话,但他在那一日的现实曾经口。
小天子分辨出了周围人的恶意,因此满心恐慌。
他用一种想要抓住救命稻草的姿态,问楚慎行“世子,我可以和你们一同去前线吗”
因这句话,梦里的少年给了他回应,说“不能。但是,若你能活到我和爹回来的时候”
少年的视线落在稚童身。
秦子游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