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白发苍苍,他们身体佝偻,他们年轻而丑陋。可是他们都知道,对方那丑陋枯萎的躯壳下隐藏着金子般的灵魂。可是就算再恩爱的夫妻,也终究会吵架。这几年,因为一些生活琐碎摩擦,两人闹的颇不愉快。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们还爱对方,但是这份爱已经吸饱了十几年婚姻的油烟,变得油腻起来了。
这些年来,周露不止一次想起过那位神秘的书店老板真要说起来,他还是她和她丈夫的媒人呢要不是那本泰戈尔诗集,她和他也不会走到一起。现在她又再次陷入婚姻的困境,她渴望她能再次从老板那里获得一些有关命运的启迪。
可是她却一直没见过他了。
与此同时,社会上关于乐景的讨论由起初的喧嚣尘上,慢慢变成无人问津的陈年旧闻。就是在这种时候,她再次遇到了乐景。
当时她刚从报社下班,因为堵车而选择了绕路,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那家书店重逢了。
还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书店,老板的容貌一如初见。
她怔怔地看了温雅从容的老板半响,突然问道“您还记得我嚒二十年前我在您这里买过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听到她前半句原本还有些迷茫的老板慢慢苏展开了眉眼,温声说道“是你啊。你看起来年轻好多。”
周露摇了摇头,纠正道“不是年轻,我变老了。”她端详老板一层不变的容貌,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她只是轻描淡写道“老板倒是保养的很好,看不出年纪呢。”
老板笑了笑,问“这次来,想买什么书”
“我结婚了。”周露脸上带了一丝疲惫,“所以您这里有没有有关爱情和婚姻的书呢”
“有啊。”老板起身从书柜处抽出两本书放到了柜台上,指着傲慢与偏见说“这是爱情。”又指着围城说“这是婚姻和人生。”
周露这一次没有翻看,直接付钱后把书塞进了公文包里。然后她抬头看向乐景,目光有自己都没发觉的探究和期盼“我们下次还能见面吗”
老板勾起唇角,这个微笑无端在她心里多了几丝神秘的意味“只要你活的够久,那么我们终究还会相遇。”
周露也笑了起来,她的目光说不出的坦然“那时候我可能已经转换了容貌和身份,但是,我终究还是我。当我站在您面前时,我希望您能认出来我。”
“嗯。一定会认出你的。”
“然后呢然后呢”年轻人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以后还见过他吗”
周露晃了晃悬浮在长椅上空的小短腿,卡擦一声咬掉了黏在糖棍上的最后一小块草莓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郁闷说道“没有了。自那一次又过去了四十年,我再也没见过他了。”她孩子气般鼓了鼓腮帮子,拔掉嘴里的糖棍扔进了垃圾桶里,“大概等我转生后才能再见到他。”
“这样啊。”年轻人不由有些失望,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追问道“那最后您和您丈夫怎么样了”
“这里,这里”周露眼睛一亮,站了起来冲前方招了招手,就见一个掂着塑料袋的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周露面前,看着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周露,皱着眉头老气横秋训道“都说了要你在旁边等我了,你还乱跑你知道我多担心吗”
“人家腿酸了嘛”周露撒娇般摇了摇男孩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给你亲亲,你不要生气啦。”
男孩的脸肉眼可见涨红了,他不好意思地瞥了年轻人一眼,拉了周露一把,小声嘀咕道“有人在呢你注意一点”
周露笑嘻嘻地看向年轻人,大方地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转校生同学,我老公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