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顺着孟夜来刚才的话想了想,虽明白这话插科打诨,自是好友为了安慰自己胡编的,但是这寥寥数语,画面生动,仿佛那些求爹告娘的修士残魂已经聚在了医寮之外。
光是想想,心头不觉前所未有的爽快。
孟夜来把叼着的茅草轻轻一吹,笑道“你看,我这招叫精神预演术,乃是跟乡间一位叫作阿秋的大师学的。精神先胜利一下,虽然没什么实际用处,好在贺姑娘赏脸,看起来还是有一点效果。”
“你还打趣我。”贺雪若原先只是勉强牵起嘴角,却不知不觉受到感染,真的笑了起来。
孟夜来拍了拍身边的茅草“你这么正襟危坐的,一会腰就酸了。来来来,靠着舒服。”
贺雪若看了看她,身边的少女翘着脚,枕着手臂,大喇喇地仰面躺着,嘻嘻哈哈地笑,十分闲适舒服的样子。
可女诫说,女儿家要“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雪若迟疑道“这样躺着吗只怕、只怕”
孟夜来一把把她给拉倒,“这样躺着,只怕你会舒服得想要睡着。”
两个少女并肩躺着,日落月升,头顶青萘河水荡漾,星星和月亮在水中碎成宝石蓝和乳白色的幽光,此起彼伏,层层闪烁。
索性,无论生死阴阳,不管今夕何夕,至少还有一轮月亮。
孟夜来忽然想到,“谢琅这时候在做什么呢”
偏巧这时候贺雪若说话了,带着点天真的八卦和好奇,“阿拂,你和谢公子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蓦地有人提到谢琅,孟夜来心一顿,好像心事被戳穿了一样,霎那间说话都没那么利索,猛地坐起来,胡乱道“是啊他干嘛管我,我想怎么样,管他什么事他,他当然是任我怎么样都好”
说到后面,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迷茫谢琅对她自然是至矣尽矣,无可复加,也从不要求她如何如何,但是也是她性格的毛病,做生意做久了,好像什么都要讲清楚算清楚似的,所以总是不能把这个“但是”按捺下去但是,为什么呢
孟夜来声音越说越轻,雪若的笑意却越来越大,一脸“别人家的糖才是最好磕”的表情。
一直说这个,非得窘死不可,于是孟夜来火速换了个话头,“雪若,那合欢宗的小女修,你还想不想救她”
贺雪若的声音缓慢又坚定,一字字道“想,我想治好她。”
非但是因为这小女修是她的第一个病患,也是因为医者仁心。此番心意,不由得病患左右。
得到这个答案,孟夜来亦不惊讶,拍了拍裙子,嫣然道“好啊,那我们便回去吧。”
贺雪若又犹豫道“只是,她这样怕幽魂,方才又被小鬼吓了一遭,恐怕不会再吃我的药散了。”
身边少女拍拍裙子站起来,眼睛亮晶晶的,透出一丝狡黠,“不怕,我有办法。”
说罢,信手摸出一张纸无常,阴气抹过,对着那边的人大声道“小白,是我啊,带几个阴司的兄弟来鬼市医寮。对对,有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甜儿醒来,眼前还是一片素静白幔她还在这个鬼地方。
“吃药吧。”
一只苍白细瘦的手端着药碗伸了过来。
苏甜儿咬唇,还是那个麻衣方帽的少女鬼。她的面容似乎比方才更加平静从容,只是她手中药碗里的“药”看起十分诡异白色羹糊似的,散发着一阵奇异的奶香莫不是什么厉害的毒浆
她曾听宗门内的教习老师说过,北境鬼域中有各种千奇百怪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