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很多人,他是一个命好的。他还能识字,几年后还被分到东宫侍候,有幸成为殿下身边的人。从进东宫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殿下的。
“夫人,奴才是公子的人。”
“你们公子那边,我会去说。你只要告诉我,你敢不敢做”
小新子心跳如鼓,他想做,但是他不敢。他一个奴才哪有那样的资格,教书讲课是夫子才能做的事,他如此低贱岂敢痴心妄想。
夫人抬举他,叫他小新。
他想做小新,不想当什么新公公。可是这是他的命,他一个被去势的人除了当一个公公还能做什么。
“夫人。”他重新跪在地上,磕头不止。“夫人若有命,奴才万死不辞。”
如果不是夫人,他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的温暖。如果不是夫人,他都快要忘记自己曾经有名有姓。夫人给他的照顾太多,他不能贪心。此生能遇公子和夫人这样的主子,已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姜麓亲自扶他起来,“你还是不敢,对吗”
“夫人,奴才”
“你怕什么”她问。
他眼眶发红,他什么都怕。像他这样的人,主子若是要他的命随时拿去便是。夫人待他极好,他愿意为夫人做任何事情。
姜麓拍拍他的肩,“这世上有很多条路,有的平坦通达,有的坎坷崎岖。高山仰止,总在我们触手不可及之处。我知道很多人一生都只能在山脚徘徊,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根本没有往上爬的力气。即使你想往上爬,途中还有无数艰难险阻。但我以为你只要开始爬了,无论最后能不能爬上去,至少证明你曾经努力过。何况万一你没有放弃爬到山顶,那么你便与高山比肩,与高山一起受人景仰。”
“夫人奴才是下贱之人。”
一入贱籍,终身低贱,何况他连个男人都不是。他在世人眼中如蝼蚁,一只蝼蚁岂敢妄想与高山比肩。
夫人抬举他,他更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姜麓道“在这个世上我们生来就分三六九等,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接受自己,无论伤病残疾。如果没有机会,那我们就好好保护自己的性命努力活下去。如果有机会,那我们何不勇敢地往外走一步。这一步迈出去或许你会发现,原来外面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或许你还会发现,其实走出去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困难。即便是前路困难重重,但我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
小新子望着她,嘴唇嚅嚅。
他想说他敢走,他想说他不怕,可是他还是说不出口。
姜麓也不勉强,“最近我可能还会讲几次课,到时候你当我的助手。至于其它的事,你自己再好好想清楚。”
“奴才谢夫人。”
接下来的几天内,姜麓还讲了两次课。一次是母鸡冬季产蛋的护理讲座,一次是小麦种植技术的专题讲座。陶儿赵弈万桂举几人不再跟着,连秦彦也被她阻止,所以跟她出去讲课的人只有小新子。
北坳村三次课之后,暂无新课可讲。
姜麓再次找上张氏,让张氏发动村民邀请外村的亲朋好友来听课。之前她不发话,房里正叮嘱村民们不许外传。如今她开了口,不等张氏说完村民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去通知自己的亲戚。
为免人来得太多,房里正对每日来听课的人数有限制。姜麓看在眼里,再次觉得他在管理方面颇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