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洛“方满双十年华”,谢丹晴也还未满三十,她们是半路姑嫂,只相识了不到一年,江洛却因不舍分别,抱着才成为继女的黛玉哭了一路,连黛玉的衣服都哭湿了。
远路不便,何况江子麟先任金陵知府,后被升为广东按察,又升了广东巡抚、两广总督在大齐的极南一任十余年,而江洛封少卿、上朝堂、赴边疆亦有许多自己的事做。
分别之后,她们果然很久没有再能相见。
再次见面,不是江子麟调任回京后,而是大齐永泰十二年,江洛奉旨南下广东,与佛郎机使臣谈判,并顺路向沿海诸省送去四译馆培养出来的专业翻译人才。
江洛为她精心择选出的二十位下属和优秀学生十八女、两男争取到了最高八品的官位。
今后四译馆分馆能否似官学一样开遍各省、各府、各县,翻译人才的上限究竟在哪里,就要看他们在各自驻地的表现功劳了。
永泰十一年,大齐两次严词拒绝出售本国土地后,在沿海伪装了数载温良无害的佛郎机舰队终于露出了峥狞的面目,妄图占据大齐沿海岛屿、奴役当地百姓为殖民地,甚至劫掠当地儿童出海贩卖。
但在大齐海军的新式军舰军火和人数绝对值的优势下,佛郎机人惨败,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大齐海军只留下几个高级军官将领不杀为俘虏,好让佛郎机国拿出实际的利益来赔偿战争损失。
江洛一路亲自送属下到任,辗转共六个月,方从京城抵达广州。
这并非她有意耽延,而是两国相距太远,若真有佛郎机使臣来,也只会比她到得更晚。
海上风浪无情,或许佛郎机回去报信的商船早已翻了或许佛郎机使臣的商船也翻了
都是没准的事。
而且,就算他们真的不顾一切匆忙赶来,已身在广州,作为不义的侵略国、战败国,等一等战胜国也不委屈他们。
这样带着国家强盛给她的底气,永泰十二年十月,在依旧温暖的广州岸口,江洛见到了阔别近十三年的谢丹晴。
嫂子已经年过四十。
她亦早已不同往日。
但握住嫂子的手,她便好似回到了那段在京中江宅度过的悠闲岁月。
“没排戏、没令众人来拜见请安,只准备了你爱吃的一桌菜,”谢丹晴没有松开她的手,俯身行礼,仰首含笑说,“请郡主娘娘赏面吧。”
江洛的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
她们不仅相隔了十三年岁月,身份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但喝醉了酒,江洛还是可以赖在谢丹晴怀里撒娇“我头晕得很。”
“喝了醒酒汤再睡。”谢丹晴摸了摸她滚烫的脸,笑,“你倒不像郡主娘娘了,只像文飞。”
江文飞是她去年出生的大孙女。
江洛翻了个身,坐起来喝醒酒汤,得意道“文飞会说几国的话我会说十一国的”
谢丹晴大笑你倒和两岁孩子比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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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笑,江洛捧着碗发怔。
她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嫂子这般开怀。
从前,嫂子再高兴,笑容也总是淡淡的,矜持的。
嫂子已经把过去看开了吗
见她呆呆地,谢丹晴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洛摇头,放下碗,笑,“只是困了。”
江洛计划在广州等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