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家时,村子已经被屠空。我还在奇怪,怎么一路上空空荡荡,一位热情的邻人都没看到。与我同行的师尊觉察异样,找借口先行离开。”
“等我打开空无一人、尘埃遍布的家门,找遍了房内,没找到家人的身影时,那吃掉了我娘,幻化成我娘的模样的人形魔,就被我师尊割断喉咙,藏身在我面前供桌下的角落里,竭力伸出手来,想来抓我的裤脚,借我娘的脸向我求救。”
她露出微笑,仔细抚摸剑柄,忍不住叹气。
“原来是这样,我过去,还一直想不通这件事原来在梦里的视角,看得这么清楚啊。”
出门时,她情绪低落,师尊安慰她“莫伤心,可能只是遇到什么事情,村民们搬迁到其他地方居住了,师尊帮你查查。”
江思雨握住师尊递来的手,懂事点头。
她那时营养不良,个头只到师尊腰间。师尊不自然地抬起腰间的剑,背负到身后,弯腰抱起她。
师尊的怀抱很温暖,江思雨将脑袋用力埋进去,控制住酸涩的眼睛,假装自己没看到她腰间剑上,刚才没来及擦干净的血,和自己裤腿上一缕带血的指痕。
师尊后来给她拿来当地城主专程写来的信,告诉她,她的村子搬到另一座更富饶的城池。
城池缺人,慷慨的城主迁移进大量新籍居民,只要入城,便会分发房舍,安排做工。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好机遇,不少村子举村迁移,离开时代居住的土地,她所居住的村子也不例外。
这个解释毫无逻辑,十分荒谬。
比如一路上生活气息浓郁的家,处处散落的农具,平日有个磕碰都要心疼
。邻人们仿佛只是在做工、进食、歇息的途中,突然消失,连挂晾的衣服都没收。
比如发生这样的大事,母亲并未专程寄信,给她叮嘱哪怕一句。
江思雨沉默合信,良久,点头说“这样很好,大家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信上那座城池位置很远,江思雨的假期显然没有那么久,好心村民们凑的盘缠根本不够用,师尊对她够好了,师尊给的月俸她根本不好意思用。
师尊轻柔抚摸她的脑袋,眼神温柔,“等你学会御剑飞行,就可一日千里,去看望她们了。”
江思雨喉头哽咽,用力点头“是,师尊。”
江思雨刻苦修炼,要让底下的师弟妹们服气,要给师尊争气,让她们知道,即使她的天赋不是最出众的,她的努力和决心足以弥补这一切。师尊从来不会看走眼。
她是凌青剑宗的大师姐。
是师尊一口指定、亲自选定的衣钵继承人,是她在众多弟子中坚定不移挑选出来的领袖。
垂下来的剑穗微微荡漾,江思雨心头却突兀浮现出一丝愧疚。
隔着重重人群,她与师尊唯一的子嗣对上视线。
对方的眼神明显带着担忧,江思雨笑容消失,微微垂头,又微笑起来,挑起剑穗,冲她摇晃了下。
她自认一辈子问心无愧,唯独在这件事上,太对不起师尊了。
可感情该怎么控制呢。
从师尊第一次将这位娇软可人的少女交给她,她好奇打量她,半点也不怕生,脆生生叫她“姐姐”时,江思雨就不自觉关注起她来。
与关注其他师弟妹们完全不同的关注。
在一众听得泪流满面、梨花带雨的师姐妹中,一个年龄较小,性格跳脱的师妹满头雾水,勉强忍着满腔迷惑,等听完了师姐的讲述,急不可耐地高高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