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到了院子的大门边,脸上就堆满了笑,抬手见礼“文娘子,在下郭老,久仰久仰。”
文素素欠身,“郭东家请过来坐。”
郭老说是,急步走到八仙桌边,在文素素对面坐了。
许梨花正在熬煮莲子羹,见状舀了水送了上来。
文素素道“天气热,郭东家一身汗,先洗洗吃杯茶。”
郭老实在热得受不住,就没客气了,弯腰用帕子洗了脸,坐下来吃了几口温茶,又出了一身汗。
“对不住,让文娘子笑话了。先前在下生了一场病,最近病将将愈合,身子还虚着,动弹一下就满身的汗。”
文素素哦了声,关心问道“身子要紧,郭东家可有请大夫瞧过,究竟是如何回事”
郭老窒了窒,暗自懊恼不已。
都怪这些时日晕了头,嘴一时快了些,见到文素素就说错了话。
究竟是如何回事,当然是纺织作坊,布行行首的事情,让他着急上火,病了一场。
生病之事,当着文素素说出来,就显得急躁了,落了下风。
郭老硬着头皮含糊了过去,“夏日天热,不小心中了暑。多谢文娘子关心。文娘子也要注意着身子,今年比往年好像要热一些。听说文娘子连着在各村收蚕茧缫丝,太阳晒,火烤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文素素唔了声,“尚可,不算辛苦。”
郭老还想继续寒暄,这时门口一阵热闹,他抬头看去,几个汉子抬着织机与纺线机走了进来。
早就听说好些村子里买了织机纺线机,亲眼见到时,郭老还是止不住脸色微变,讪笑道“江南道种植蚕桑的人家,都自己缫丝织布,以后江南道的纺织作坊都得关张,唉,在下的纺织作坊,也熬不过去喽”
文素素道“真是遗憾。郭东家的纺织作坊关了张,以后打算做什么营生我倒有个建议,种植蚕桑的百姓,染布还是差了些,染坊这一块郭东家可以考虑考虑。”
要是染坊能随便开,郭老就不会跑这一趟了。
纺织作坊已经停了好些时日,虽然买了些纺线,如杯水车薪,远不够用。
郭老神色沉了沉,豁出去道“江南道大半的赋税,都依仗着纺织布料。不知种蚕桑的百姓以后缫丝织布,官府如何收取赋税”
村里人织布的手艺,根本无法与织坊的织娘比。纺织作坊依然会存在,郭老是关心则乱。
文素素淡淡地道“那是朝廷官府的事情,我与郭东家都管不了。”
郭老窒了窒,他听过文素素的厉害,忍不住还是想试探一下,她始终从容淡定,不经意间,他已陷入了被动中。
这次前来,本来是有求于文素素。齐重渊在府城,他已经前去拜访过,却连面都没见着。殷知晦那边,更是行不通。
坊间对文素素的传闻五花八门,有传她与殷知晦之间不清不楚,也有人称她被齐重渊看上了。还有更甚的,说她同时伺候他们两人。
无论哪一种,郭老都不敢怠慢,枕边风的威力大得很。现在与文素素见了面,领教了她的厉害,郭老更加谨慎了几分,低声道明了自己的来意。
“文娘子,我不敢说大话,自己乃是一介商户,只知晓做买卖赚银子。朝廷的赋税策令,文娘子说得是,咱们也管不着。只布行这一块,文娘子估计不太了解内情。布行这个行当,在前朝的前朝的前朝,在下也数不清究竟是哪一个朝代,就已经存在。茂苑九成九的作坊,铺子,皆遵从着布行的规矩做事。布行帮着他们应付官府,胥吏。”
郭老叹息一声,“做买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