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流过,明明是寄人篱下的孤零零一个,整天却过得跟没心没肺一样。
倒也不是完完全全没心没肺,冷了会说冷,饿了会说饿,下雨会打伞,还不会在地上捡东西吃。
只是,遭人冷眼的时候呆得一塌糊涂,好像不会抗拒,就傻愣愣受着。
上城的人无论老小,多的是势利眼,看人下菜的。
新来的,背景不明的,在富家小孩扎堆的地方尤被看轻,特别是阮别愁这种,三棍子闷不出一个屁,被欺负狠了也不哭不闹的。
猴子都能搬来救兵,像这种一声不吭的,多半连救兵的影都找不着。
别人看阮别愁这样,就欺负得越发起劲,她越是不哭,就越想看她哭。
记得那是阮别愁转学后的某一天,因为家里司机临时有事,沈霏微勉为其难地去了阮别愁的学校。
那天,阮别愁的画画本被人泼了墨,边上没人吭声。
这小孩的眼天生就黑,和沈霏微不一样。
沈霏微的眼珠子是浅琥珀色的,像猫,尤其纯净漂亮,常常能给人一种非人感。
反观阮别愁,阮别愁黑沉沉的眼盯着人时,总会显得很专注,仿佛里头藏有无底洞,会悄然无声把人卷进去。
沈霏微被阮别愁盯了一下,心里有点发毛,敲起她的课桌问“还有别的吗。”
阮别愁把课本拿出来,有被撕页的,有被画花的,有两门课的书本干脆消失不见了。
“找不到”沈霏微问。
阮别愁直勾勾地看着沈霏微,就是不说话,模样不委屈,但像极受惊的兽崽,神色过于警惕。
沈霏微立刻明白了,环视周围一圈说“谁做的。”
初三的年纪已经开始抽条,尤其沈霏微还比同龄人更高一些。她身姿秀颀,长相明艳,在这小学班级里,很是鹤立鸡群。
差距太过明显,做错事的人哪里敢认。
而沈霏微教养好,没有欺凌弱小的习惯,粗鲁恶劣的举动她根本不屑于做。
环视一圈后,她不大自然地说“以后别再做了,我会把这件事报给你们老师。”
沈霏微说到做到,还真去了教师办公室,特地让班主任多关照阮别愁,颇有几分学生家长的作态。
那老师面露愧色,根本没听说过这事,归根结底还是阮别愁这小孩太能憋。
这事料理完,沈霏微带着阮别愁出了校门。
在上出租车前,沈霏微转身戳起阮别愁瘦弱的胸口,低头说“这你都能忍,你取这个名字,是真的不会哭”
阮别愁仰起头,扯着沈霏微的袖子晃了晃,很小声地说“姐姐,回家。”
很像撒娇,还是可怜兮兮地撒娇,沈霏微顿时没了脾气。她有点别扭地扯开阮别愁的手,说“麻烦精,你真的烦死了。”
“姐姐,我错了。”小孩又说。
阮别愁当天的辫子扎得很乖巧,沈霏微想学着大人的样子去拍阮别愁的头,但她揣在口袋里的手只是微微一动,忍住了。
烦死了,沈霏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