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她心里仅剩的那点恼意也消失了,她有些好笑地重新说了一遍“我诚心向你道歉。”她在“诚心”两个字上咬了重音,随后又故意补上一句,“顺便为昨天在舞会上发生的事情。”
一提起昨天的舞会,泽尔文果然立刻就忘了刚才他们在谈论的话题。他当然还记得昨天的那幅画,但他没想到她还敢提起这件事
“你的确应该向我道歉。”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可你还敢这样利用我”
“我向你保证,我起初的确并不清楚你是谁。”温芙从容地说,“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想得这么糟糕呢我如果一开始真的想利用你做些什么的话,我应该把镜子上的油彩和其他部分做一样的处理,而不是把镜子里的侧影彻底用油彩掩盖过去。”
泽尔文对她这番话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冷笑道“所以你想说你是真得爱上了我”
温芙顿了顿,面不改色地问“你不相信吗”
“你自己相信吗”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泽尔文还是不自在地转开了脸。
和他相比,温芙看起来要自然的多,仿佛他们在谈论的并不是一桩叫人害羞的少女心事。她理直气壮地问道“他人的爱慕会对你造成任何困扰吗你如果爱过人就会知道,爱本身就是一件难以控制的事情。”
泽尔文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不确定她是否在向他表白,事实上,她的语气更像是一种谴责和教育,试图唤起他的惭愧。不过他现在的确忘记了昨天感到被欺骗的恼火,内心产生了一种隐隐的无措和慌乱。
最后,他几乎已经完全忘了他刚开始在质问她什么了,他只记得自己努力保持着一丝清醒冷着脸对她说道“我的确不可能给你任何回应,这荒谬极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温芙用并不遗憾的语气遗憾地说道。她猜自己现在在他心里一定可笑又廉价,不过她并不在乎他怎么想。
屋子里陷入了十分尴尬的沉默,好在这时负责修窗的工人来到了房间。温芙于是趁机离开了屋子,走出房间之前,她看见泽尔文转过身面对着书架,他一手扶着一旁的架子,手指在木板上不停摩挲着,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平静。
温芙并没有多来得及多想,她顺利地在二楼另一边的走廊尽头找到了画室。公爵将这座公馆最大的一个房间留给了里昂,这里几乎可以容纳一场几十人的舞会。东面是学生们画画的地方,采光很好,堆放着十几张画架和各种各样的石膏像。西面则是个年代久远的壁炉,壁炉旁摆放着一把古董沙发,那是画室主人招待客人的区域。
而这间画室的主人里昂卡普特列尔正站在那张巨大的工作台前。现在还是上午,可他已经打开了一瓶葡萄酒,像是这东西能让他打起一点精神。看见她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随后便又将注意力回到了自己的酒杯上。
“请坐,温芙小姐。”
事实上,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私下见面。
里昂的咬字发音和地道的杜德人有些许不同,但是因为声线低沉动听,因此并不叫人觉得别扭。
那幅备受争议的情人已经从议会厅的墙上取下,现在它正摆放在里昂身后的画架上。
他的目光扫过她包着纱布的右手,忽然间浅淡地嗤笑道“我听说你的右手也受伤了”
温芙假装没有听懂他的意有所指,不过里昂也并不准备在这个话题上大做文章,他开门见山地说“因为你昨天在舞会上说,作为一个会画画的女人,你没有得到一个公平的机会